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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翻转叫某些人措手不及,夏锦城盯着太子以肉眼沉下去的脸色,原用来起兵的理由骤然消失,他一双恨出血来的眼睛里渐渐的,竟充满了茫然。

逼宫——登大位。

这是他的计划,简单清晰,只是这其中无数可能出现的纰漏,皆是由夏迟瑞在他背后经手,再由他出面,此刻他想寻自己的三弟,至少现在,他看见他那张好人模样的脸,可以让自己稍稍平缓一下心情。

三弟不在大殿!

夏迟瑞竟没来参加皇帝的六十大寿。

等大太监的鞭声想起,他的兵马将会高呼天子无义,拥护太子为新王。

慌乱的太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皇帝没有一眼是落在夏知慎的脸上,即便偶尔有视线划过,也是无比的厌恶,拟废后的圣旨早已摆在他的书房,就等今日。

等一个抽打在所有人神经上鞭声。

………………

“老夏。”谢景行走到夏锦城身边,他一张粉面几乎邹成了面团,因为是接待外来使臣,他承担着门面的作用,只能和缓下来,压低了嗓音,简短道:“旭王妃死了,是太子妃干的。”

“什么!?”夏锦城陡然大惊:“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说是下毒了,毒发的很慢,太医查到了也束手无策。”谢景行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他吞了吞口水:“就在三天前,毒发身亡。”

夏锦城眉头一紧:“三天前就死了,今天才爆出来?”

谢景行:“事情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旭王妃有身孕了,她这时候死,无论太子有没有逼宫,光是太子妃一人,就能连累整个东宫!”

他顿了顿,想到太子妃在天牢里的惨状,不由得后怕道:“太子妃交待了来龙去脉,下毒的时间,正好是小嫂子举办家宴的时候。”他叹了口气:“那天你正好不在,旭王想对你动手也无可奈何,可是小嫂子那边——花家前些日子才将大小姐给了太子做侧妃,旭王很有可能借此机会……”

夏锦城紧握着拳,胸腔有无数怒火翻涌,他极力的告诉自己,愈是这种时候,愈需要冷静:“陈将军呢?安排好了吗?”

谢景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都安排好了,我们这边不会出问题,只是小嫂子那里——老夏,万一闹起来,小嫂子怨你,你在皇上那里也捞不到好处,我看要不算了,一封休书的事情。”

夏锦城摇了摇头,他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花玉丢下,也决不能让花家因此受到牵连:“本王倒是没想到,夏迟瑞竟有这番心胸!”

谢景行:“旭王这次,痛失王妃爱子,即便他跟太子有过密的来往,太子妃这事一出,他有无数个借口给自己塑造一个可怜的、被胁迫的好丈夫好父亲的形象。”

夏锦城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不穿情绪,谢景行有些担忧,这场大戏他费了多少心力自己是看在眼里的,如果叫夏迟瑞反咬一口……

“老夏,你没事吧?”

“没事。”夏锦城的目光落在夏梓楠和南疆公主的身上,从和亲到求亲,这个翻转来的措手不及,他脑中似乎有一道惊雷想起,“快,快!”

“快什么?”谢景行被他怒目圆瞪的模样给吓着了:“你怎么了?”

“快去通知陈将军,现在随我去太极殿!”夏锦城说着,连步伐都急促了起来:“让父皇身边的祈福告诉父皇,就说本王有急事,必须现在就见到他!”

谢景行来不及多问,忙转身去办了。

太极殿内,夏锦城看见夏迟瑞早已等候在内,心中的愈加不安。

“二哥,别来无恙啊。”夏迟瑞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站起来的意思,今日之后,他同自己这位“好二哥”就是明面上的敌人了。

夏锦城看也不看他,安静的立在一旁。

“二哥,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呢?”夏迟瑞唉唉的叹了口气:“我们兄弟一场,原本还想着卖你一个人情,放二嫂一条生路。”

夏锦城果不其然,连带着一张英俊的脸都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夏迟瑞冷眼看他,他最想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恨不得喝他骨血的模样:“二嫂会叫臣弟抓住把柄,这还是得多谢二哥你,心系他爱。”

他并不敢真的把脸皮撕破,花玉在夏锦城心里的地位他并不能完全确认,可花家在即将到来的风雨里,被波及甚至会因此烙上谋反的罪行,这当真让他觉得身心舒爽。

“三弟这是在向本王示威吗?”夏锦城忽而冷静了下来,夏迟瑞可不是最喜欢看自己措手不及的模样,“不知三弟要怎么向父皇解释,你和太子来往过密这件事。”

夏迟瑞唇含笑意,丝毫不为所动:“本王可是同时痛失爱妃爱子。”

夏锦城微微抬眼:“可是,本王近日得到消息,说是三弟妹与本王的一个庄子上的两条人命有牵连,三弟妹有孕三个月,本王的庄子死了人,也正好三个月。”

夏迟瑞的笑意逐渐凝滞:“二哥说什么呢,臣弟听不懂呢。”

夏锦城转而目光向前,不再看他:“你总是利用女人,殊不知女人也会防着你。”

此后无论夏迟瑞如何激怒他,他都沉默不言,直到他拿出了康王府的请柬。

“你什么意思?”夏锦城眉心微皱,忽的想到谢景行提醒的那些话,一下子想明白了其中关节,花玉给旭王府请柬是旭王妃和旭王两个人,请柬做不得数,夏迟瑞若是拿这个来做文章,只是会叫人怀疑他的“良苦用心”。

他看着自己胸有成竹的三弟,不由得想笑:“你以为凭着这个,就能威胁到本王了?这样的请柬不消说你,几乎每个朝臣都有,一样的外交辞令,不值得奇怪。”

夏迟瑞眨眨眼睛,并没有把请柬收起来,一反常态的、如爱惜羽翼一般轻轻的抚摸:“是不值得奇怪,况且,能不能威胁到你,还得看父皇。”他一如既往的摆出一副懵懂的仪态,求学问一般问自己的二哥:“二哥,你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么不教一教二嫂,不要留下书信之类的把柄呢?”

他呼吸翻开请柬,露出花玉清秀的笔迹,“云氏”两个字更是用血红的朱砂狠狠地浓墨重彩的装饰了一番,叫人看着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夏锦城略带警惕的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夏迟瑞收好请柬,若无其事的说道:“本王可没有收到过什么请柬,倒是本王的王妃,呵——二嫂的名单里,云氏可不一定是云念鱼,还有可能是臣弟的王妃,云梦。”

夏锦城现在看着这个“云氏”,只觉得这两个字恶毒的像张开血盆大口的鲨鱼,光是气息传来就让人恐惧,可怕的很。

“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锦城在夏迟瑞的臆想里,缓缓的把疑惑的怒火转向了他。

夏迟瑞这才仔细妥帖的收好请柬,他慢悠悠的说道:“一个请柬而已,臣弟要是不交出去,没人会以为二嫂这是跟太子妃早有预谋的。”

“预谋?呵,本王看,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阴谋罢了!”夏锦城虽恼的额角青筋暴起,脸上却一如既往的平静,他压低了嗓音,如同控制喉间来自地狱的怒火:“夏迟瑞,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本王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夏迟瑞到底在心里畏惧着自己威严自露的二哥,眼底不由得叫恐惧冲散一般,抖了一下,从小看到他就会不自觉的发抖,从父皇和母后口中无数次的斥责里,他对自己的这位二哥,有些无法忍受的憎恶与崇敬,他崇高的时候,就是他永远触不可及的神,可是这个神,注定了是他仰望王座路上的、必须除掉的圣物,只有赢了他,他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

“二哥,你急什么,一个请柬而已,你该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他紧握着在袖口里的拳头,现在的他,手里握着的东西,早就可以挟制他不可一世的二哥,他稳了稳心神,略显苍白的唇微微扬起,一如既往的温雅:“花大小姐进东宫才三天就要做寡妇了,二哥你说,她想不想活命?”

夏锦城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你什么意思?”

“通奸可是要浸猪笼的。”夏迟瑞纯良的脸叫恶毒撕的粉碎,他手里有一颗早就留好的棋子!

他好似咬到了夏锦城脖颈的动脉,鲜血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叫人无法自拔:

“二哥,即便没有太子那个蠢货,我夏迟瑞,一样可以整垮花家,打败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心难同,不归一意,此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出自《放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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