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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传入耳中好像是洗掉了浑身的疲惫,彼此间互询问,这是什么调子,真美,瓷器的碰撞声清脆悦耳,一辈子没见过那是什么样美妙的器物。
丰城里边出来个金冠束发,身着锦袍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几名侍者,端着五颜六色的布匹瓷器茶碗,叮叮当当的走过来。
“今天丰城新建,四府行商与血落同乐,明日一早大家都可以来看看,今后血落就是这样子!这些物件分发给诸位,大家不要抢!”
中年人话还没说完,人就都冲上来,有的挤在人群中,手伸的好长,叫嚷着,个子矮的拼命往别人身上爬,口中不断地大声嚷嚷,这边这边。
中年人疾步后退,大声呵斥,不要乱,可是声音被淹没在乱局之中。
几名大汉手持长鞭运足力气狠狠的抽过来,人群顿时一片惨叫,一只只到手的瓷器摔碎在地上,不顾身上的伤,抓起破碎的瓷器就往自己怀里揣,心口手心都被割伤也不觉得痛,拿到布匹的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生怕弄脏了。
中间人站在大汉身后,“呸,贱!”朝身边吐口口水。
打了几次之后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中年人随便扔出几个瓷器作为补偿,便大摇大摆的回去了,留下一群的疯抢的人,弯腰在地面捡拾带血的瓷器渣滓,抬头看到中年人离开之后,不禁面露遗憾,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沈长凌、郡妃都在受邀之列,他们看到了之前的情景,面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几位府城行商的代表都坐在一起,巨大的实木桌子上摆满了佳肴,香气四溢,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房间内装饰的非常好看,飘着淡香幔帐隔开了几个区域,房顶也是被画上了山水野鹤,抬头便是仙境,丝乐回响在房间之中,倒是沈长凌和郡妃显得格格不入。
在座的都是华服盛装,侍者也都是锦衣玉冠,反倒是他们俩,粗布以衣裳,沈长凌头发随意的散落,郡妃倒是挖了发髻,但是相较屋内的侍女,也是落了下乘,浑身不自在,对美味也没了兴趣,只想快点结束。
张邈微醺,顶着红扑扑的笑脸走到沈长凌面前,沈长凌基本不饮酒,不习惯的后撤了下身子。
“长凌对不住啊,我们也没有恶意,只是纯粹给分发些小玩意,谁曾想……”张邈叹了口气,“长凌当初不该让他们这样清苦啊!”
“血落活着尚且困难,何谈享受!告辞!”
沈长凌也不习惯席间的氛围,他也感受到了郡妃的不自在,自己何尝不是,就这样匆匆回了张邈,便领着她离开了。
众人也都没了兴致,席间冷清起来,丝竹之声也渐渐停下来,胡远首先起身离席,说了句无趣,便带着随从离开了,他不喜欢热闹。
其他人还坐在原地,桌子上的美食还冒着热气,场面却冷清了起来。
南光府的李啸儒眯着双眼,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嗯?怎么回事?接着奏乐接着舞……”
丝竹又起,不眠之夜。
——
血落城门口的空地上起来一座两层的小楼,住在里边的人叫董耀,是个血落的孩子,房子精美绝伦,对比周围的垃圾场简直就是仙宫般的存在,在这座废墟一样的城内格外显眼,董耀整日坐在二楼的栏杆旁忙着摆弄一些摆件装饰,进进出出城门口的人络绎不绝,很快全城都知道了,周围无数人的艳羡,傍晚还不愿离去。
晚上一群人闯进董耀的小楼,睡在房间内不愿出去,董耀怎么喊都没用,执法队来人将闯入者拉出去的时候他们都在大声叫唤。
“凭什么建好就给你住,谁规定的。”
“就是,大家都不住!”
“烧了它!”
“对,烧了它!”
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还有人举着火把,行商的伙计们带着大批童军也赶来了,行商管事的说道。
“这位小董兄弟在丰城帮我们大忙,丰城建立起来,他有一半功劳,故此城内新房初起便决定第一个给他,大家放心,随后城内都会建起来一模一样的,大家都有。”
在管事再三的许诺下,大家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记的住处,不愿离开站在人群中,“建好之后我要第一个!”
“凭什么是你,老子才应该第一个,老子在城内掘井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就你干活了是吗?老子还挖渠了呢!”
现场开始分起了房子,管事者叫停众人,“这事沈大人自会决断,我们负责盖好,分配之事不归我们管。”
众人一拥而散,说是要去军营找沈长凌,一部分要去城内找郡妃,在童军的安抚下最终才渐渐平息。
城内像是开启了展览会,挨家挨户从怀中掏出自己抢到的器皿物什,炫耀自己在棚里喝水多么的香甜,引来周围一众人的嘲讽。
瘦精精的女人身上披着简单缝制起来的衣服,被划伤的手上还拿着破掉半边的一只酒盅,一滴水在里边晃来晃去,嗲声嗲气的说道,“改天我还要去丰城重新做件衣裳,听说要好收学徒缝制衣裳呢!”
一旁的黑黑的女人大声叫嚷道,“小偷!我说怎么找不到我昨天抢来的花布了,原来在你身上!”
伸手扯掉瘦女人身上的布片,瘦女人大叫一声,就是你当初抢的我的,两人扭打在一起,都说是自己先抢到的,周围的人都默默的将自己的东西收起来,生怕惹来别人的注意。
几个男人大声叫好,歪着头看这眼前的一幕,还不时的喝彩助威,最后童军的执法队带来才平息事态,将人带到了执法队。
府城势力却迅速介入,将双方带离调解,归还了被盗者的物品,将施盗者训斥一番放回,被盗者要求严惩奸恶,却被张邈手下息事宁人,否则将会追责晚间哄抢瓷器之事,这才在双方愤怒忿不平之下了解此事。
郡妃在城内起了个帐篷,总是从军营往城内跑实在是不方便,最近几日虽然加强了夜间的巡防可还是防不住,偷盗之事日渐猖獗,城内的争吵斗殴时刻都在发生着。
罗三将自己简单批阅过的文书都放到郡妃的桌子上,码放整齐,简单的介绍着文书的来源,以便郡妃查看。
“这些事宣教营的,这些是巡防队的,这些是……”
“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每天都有不少文书,大半全是城内的治安问题,看得她头疼,实在不想看到这些糟心事了。
“宣教营又跟百姓们打起来了,百姓成群结队的去到丰城找到了张邈,张邈借着府城名义,事情又是不了了之。”
郡妃深深探口气,像是泄气的皮球。
“眼前在镇守府的时候最多的就是修路筑城打造兵器,运送粮食,掘井开田之类的事情,遇到这样的事情直接交给执法队,什么都解决了,现在打不得骂不得,动不动就去张邈那里告状,府城压下来什么都干不成,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郡妃苦着脸,罗三的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跟随郡妃的日子越久越能体会她的苦处,沈长凌虽是镇守大人可是一心扑在童军身上,从来不管其他事情,问起来也都是交给郡妃。
“府城那边的事情还是交给沈大人吧,毕竟他跟那边比较熟。”
郡妃说过这事但效果不大,也只有交给沈长凌去忙活了。
郡妃翻着手中的文书突然被其中一事惊醒,是关于偷盗布匹的事情,在张邈的“调解” 下,被盗者怀恨在心,扬言要去丰城偷盗行商们的东西,到时候看看他站着说话不要疼吗,一些人将此事上报,最终被写成文书提交上来,并不是很显眼。
郡妃眼下心思直转,罗三看着郡妃若有所思的模样,凑近来,看了看她手上的文书。
“要不要派人严加监视?”
郡妃轻轻摇头。
“不用,也要让他们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他们在丰城远离血落,却时常干涉血落事务,以权压人,自己做起了看客,火势再大烧不到自己身上,郡妃现在就是要将火烧到他们身上,让他们也感同深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