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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别贤侄想听,老夫就讲一讲。是这样,皇上最近未上朝,所以官员常常打个卯没事就回家了。一个多月前,户部理事赵一年未请假接连几日未到户部上班,户部有事找他,便找到家。结果家里却空无一人。户部官员想想必全家出城什么的,到未在意。但工部主事刘述、礼部主事范全春都未上班,家中也是全无一人。等了三天,他们也未归来到各自的部门上班,家里又空无一人,就只好报到老夫的吏部。老夫联合提督府、刑部共同调查并未发现三位大臣出城他往,府中也未发现任何打斗、血迹。正个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三家近百口竟突然从地上蒸发了。三家互为邻居,同住在西城西三条胡同,因此谣言满天飞,说是鬼魂出来索命了。反正什么说头都有。更糟的是在这三位大人家雇佣者的家属天天闹着要他们的家人回家。人言沸腾,人人自危,天黑后大家都不敢到那一带去,真是奇怪之极。京中官员更是人人自危,不知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
“从来就没有大车什么的从三家出城?”别玉寒插话道。
“你以为运珠宝呢?都要大车侍候。”阿娇给了他一句。见冷大人、朝阳公主、冷如心和影儿都不明所以地盯着她,就把徐州破珠宝案的事讲了一遍。众人对别玉寒立刻刮目相看。冷如心也盯着别玉寒看了好久,不相信这是真的。
“从来没有。”冷大人回道:“连家里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丝毫紊乱。”
“有意思。嗯,有意思。”别玉寒想着想着,不时蹦出个有意思来。
“那表哥是答应破案了。”阿娇惦记着十盒胭脂,又怕自己输了那十对绣鞋,着急地问道。
“那是你说的。”
一句话把阿娇气得嘴撅好高。
思索了一会儿,别玉寒一拍手:“好,在下就看看这案子到底有多稀奇。”
阿娇欢呼起来。
朝阳公主一举酒杯:“好,既然别公子答应破案了,敏儿也压点赌注。如公子破得此案,敏儿在煤山顶为别公子弹琴一曲。”
“谢公主。在下不敢劳驾公主玉体。”
“如你输了呢?”冷如心喊道。
“在下立刻卷铺盖滚蛋,永不再踏足京城一步。”
出了冷大人府,天已黑了,街上家家挑起了红灯笼,真是万家灯火,通明辉煌。这样的景色只有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才会有。看着千叶影儿一副若无其事、尽情观赏京城夜景,别玉寒对她道:
“影儿,你得帮我。”
影儿一笑:“我又没打赌,朝阳公主也没要为我弹琴一曲。”
别玉寒转头对阿娇道:“你影儿姐姐不帮忙,看来你那十双绣鞋是输定了。”
阿娇赶忙搂住千叶影儿:“影儿姐姐,你就帮帮忙吧。要不,等赢了这赌,我分你一盒胭脂斋的胭脂。”
“就一盒?”
“两,不我给你三盒。”咬咬牙,胭脂还没到手,就仿佛在割自己的肉。
杜隽也叫嚷道:“也给我一盒。不然,影儿姐姐不帮她。”
“好,好,给你一盒。你也趁火打劫,想分一勺羹。”阿娇又是心疼又是不平地嘟囔着。
几个女孩子东西还没到手便为分赃不均唧唧喳喳叫了起来,丝毫没去想输了谁掏钱买绣鞋的事。偏别玉寒不知趣,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输了谁出钱买绣鞋啊?”
“你。”三女一口同声,三根纤美的食指指着他。
一行人说笑着来到前门外,突然后面传来吆喝声:“闪开,闪开,快闪开。”
别玉寒等闪到路旁,只见两个衙役骑着马吆喝着赶开路上行人。后面跟着近十匹马,正中四人耍着一肚子的威风不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虽说是晚上,马行得又很快,别玉寒等还是认出正是进京时在城门看到的进城不下马的‘京城四少’。四少后面紧跟着一顶软顶红轿子,由四名年轻结实汉子抬着。四名轿夫抬着轿子飞快地跟在四少后面,轿子却是异常的平稳,显见抬轿的功夫不一般。轿帘上印着一大大的柳书‘梦’字。轿子旁边一丫环怀抱一红色包裹,紧跟着轿子从别玉寒一行身边过去。单看这丫环,相貌身材丝毫不输阿娇杜隽。
“这是谁家的姑娘,在京城这么有威风?”阿娇扭着头羡慕地望着远去的小轿。
“这都不知道?没看见那大‘梦’字?轿里坐的是大石栏大同巷里听春楼的头牌小姐天下第一名妓梦如烟。今晚在‘听春楼’弹琴献艺。”旁边一位书生打扮的看客摇着扇子,一脸你知道啥呀的不屑一顾的神色。
阿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玉寒笑着问沈岩:“沈岩,怎么着?咱们也去听听天下第一名妓、江湖第一美女的琴艺?”
沈岩尚未答话,杜隽、阿娇一起双手插腰,瞪着他:“你敢?”
千叶影儿一笑:“我也想看看这第一美女有多美,琴艺有多高?”
“影姐姐,那地方岂是我们女孩子能去的?”阿娇一想起妓院,脸都红了。
“那地方也不让我们女孩子进呀。”杜隽也抱怨影儿帮着别玉寒。
别玉寒感激地看了眼千叶影儿:“影儿同意了,咱们就去看看。”
千叶影儿道:“先回客栈打个招呼。”
路过‘祥云斋’时,千叶影儿让别玉寒与沈岩在外面等着,拉着杜隽、阿娇进去。不一会,三人各抱着一包裹出来。别玉寒问里面是什么东西,三人红着脸笑着,捂住不让看。一起回到客栈,三人吵着要换衣服跑回自己的房间。
别玉寒与沈岩二人边喝茶边等着三人出来。
“你说女人真麻烦,换件衣服也要这么长时间,等咱们到了听春楼说不定黄花菜都凉了。”别玉寒等得直着急。
“那可都是你的女人。”沈岩品了口茶。抬头见三个英俊书生从后院走进来,每人长着两撇胡子,头戴圆顶皮毡帽。只是走进来的时候有点扭扭捏捏。
“喂,怪不得这么长时间呢。仨漂亮妞成白面书生了。”别玉寒叫了起来:“还长胡子,还长胡子。让我揪揪看毡得牢不牢。”伸手去拽,三人将她的手挡开。尤其是阿娇,第一次扮男人觉得特别别扭,直往杜隽、影儿身后躲。
别玉寒着急去听春楼,催大家快走。千叶影儿笑道:“寒兄着急见梦如烟吧。放心吧,天下第一名妓、江湖第一美女岂是随便出场的。准是压轴戏放在最后。”
“也许早满堂了。”沈岩担心道。
“有钱就行,妓院可是认钱不认人的。”千叶影儿带头向外走去。
千叶影儿与别玉寒、杜隽与阿娇分别共乘一马,沈岩单骑一马,仍将几个丫环留在客栈。千叶影儿偎依在别玉寒的怀中,心里暖烘烘的,祈望这马就这样永远不停地走下去。可惜别玉寒骑马飞奔,‘听春楼’太近,一眨眼就到了。千叶影儿不情愿地让别玉寒抱下马。一行人刚牵马到了听春楼门口,早有跑腿的跑出来迎上。尚未开口,别玉寒甩手扔给他一两银子:“去把马栓好,多上点饲料。”
接了银子,跑腿的点头哈腰地牵马走了。
刚迈进门,妈咪笑眯眯地迎上来:“啊呀,几位客官是为梦姑娘来的吧。可惜来迟了,都满了。要不你们”
别玉寒打断了她:“还有没有雅座。”
妈咪一听笑了:“只有一桌剩下了,但要五百两银子一桌。”
别玉寒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妈咪立刻将他们带了进去。
通过长长的画廊转过院中间硕大的巨石假山,来到主楼‘听春苑’。三层大楼透露着气势和派头。门口站着十名魁梧大汉,气势汹汹地盯着每一个出入听春楼的人。就冲这,等闲人杂也不敢随便往里乱闯。进了门,里面大厅已挤满了各种穿戴的男人。偶尔几个着衣甚少的年轻女子穿梭其间,定是‘听春楼’的小姐。虽有不少身带兵器的江湖浪客,但大部分都是一身锦衣的书生绅士。虽然朝廷明令禁止为官者嫖妓,似乎遵守者不多,何况是天下第一名妓在京演奏。大家蜂拥而至,好不热闹。
妈咪领他们上了二楼,八张雅座围着栏杆成一圈面对台子。唯一空着的雅座就在梦如烟要演奏的台子左手上方。临栏的桌子上正中摆着一束刚摘下的菊花。菊花周围整齐地摆放着四牒下酒小菜。一名丫环侍立旁边。妈咪招呼别玉寒一行人坐下,叮嘱丫环小心侍候后便离开去招呼别的客人。不愧是雅座,坐在这里正好将台子看得一清而楚,又远离嘈杂的人群。
对面二楼正中桌子周围坐着‘京城四少’。虽是几次擦肩而过,但直到现在才有机会仔细看清对方。桌子正中一人二十五六岁,相貌英俊,身材结实修长,腰胯长刀,定是东方世家的大公子阴阳刀东方腾云,武林四杰之一,只是英俊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
左手坐着的年轻人看来身材不高,却很结实,两眼炯炯有神,显然也是练家子,应该是龙虎镖局的三公子。东方腾云右手坐着一位胖子,肥头大耳,肚子滚圆,正搂着一位衣衫不整的蓝裙妙龄少女哈哈乐得不已乐忽。蓝裙妙龄少女长得娇艳丰满,肯定是不少花客想春宵一夜的对象。胖子下手一位长得倒也英俊却是油头粉面的,怀里也搂着一位白裙少女。白衣少女长的虽没有蓝裙少女丰满,但一张小脸十分标致,两个酒窝随着笑声忽隐忽现,甚是迷人,丝毫不输蓝裙少女。
给了旁边侍候的小丫环一两纹银,问对面坐得何人?小丫环高兴地介绍起来。知道龙虎镖局的三公子叫雷胜,绰号子母连环。胖子是刑部尚书苗万奎的的公子苗鹏,外号苗胖子。最右边的油头粉面的是九门提督李锦诚的公子李明伟,人们背地里叫他李衙内。穿蓝白裙子的少女是听春楼四大牌蓝云儿和白云儿。正在台上跳舞是红云儿和青云儿。
扭头看台上,两位分着红色和绿色裙子的佳人,随着音乐正翩翩起舞。不停地挥动双手、扭动着屁股和时不时露出白净丰满的大腿,招来一群登徒子的喝彩欢叫声。
不小的台子是由精致的柳木搭起的,台上的木板被粉刷成光亮的桐油色。两块巨大的猩红色台布被两个大银钩挂在台子两边。台子的后面是一排翠绿的竹子,在台顶两盏长明灯照耀下摇曳地晃着修长的影子。竹子两端各放一大盆盛开的秋菊。竹子上方一块
横匾龙飞凤舞草书‘听春沐雨’四个大字。
“这台子倒布置的别有情趣。”别玉寒赞叹道。
“那当然,妓院的妈咪是最知道如何从你们这些臭男人身上弄银子的。将一个烟花场所布置得高雅些,小姐调教的故作清高,让你们这些色鬼花尽身上的每一块铜板还不一定够着小姐的脚,又觉得钱花得不冤,花得不够。所以千百年来就属这皮条生意做得(最火,最悠久。可惜毁了多少良家的姑娘啊。”
“还有一样生意也是千百年来不衰的。”
“什么生意?”千叶影儿问道。
“你们千叶家回春堂那种生意啊。”
“我们那是济世救人,是积德的生意。”
“生老病死,自是离不开药了。可人身体好了力气没处使,都不生病了,也不是好事。所以你们千叶家就造兵器让他们互相撕杀,才有回头客。”
“什么屁逻辑。”千叶影儿笑骂了他一句。
“不如你我联手在武昌府开个妓院,你那脑袋做妈咪准火。人病了去回春堂,砍伤了去回春堂。让那些有钱没处花的,有力没处使又伤不了的都到咱妓院来,累病他,还是要到回春堂,里外钱都是咱们挣。”
“缺你的德吧。也不怕生了孩子没”意识到下面的话太脏,脸一红打住。
别玉寒发现东方腾云正向这边望来,笑着告诉千叶影儿:“喂,影儿,你未过门的女婿正望你呢。莫不是认出你来了吧?”
千叶影儿化过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有那么聪明就好了。你看他那白习习的脸就知他是个纵欲过度的好色之徒。”
“是吗?快看看我的脸白不白?”
千叶影儿娇羞地瞪她一眼,不理他。别玉寒赶紧扭头问坐在自己左手的杜隽,杜隽大厅广众之下即不敢叫唤又不敢拧他,抬脚在桌子下面给了他一家伙。
“哎哟,你想谋杀亲夫啊。”
坐在杜隽下手正与沈岩交谈的阿娇扭过头来,不明就里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儿。阿娇,你看表哥的脸色白不白。”别玉寒答道。
“白,挺白的,怎么了?”
“啊!”别玉寒赶紧用手摸脸。千叶影儿、杜隽捂着嘴笑了起来。阿娇连问几声,没人理她,嘟囔一句莫名其妙,不理你们了,回过头继续与沈岩聊天。二女笑着直给他白眼。
别玉寒注意到一晚上千叶影儿都未再看东方腾云一眼。女人是世界上最有情也是最无情的动物。当她对你有情时,她恨不得每天看上你一百遍,一千遍,每次看你时都是一副望眼欲穿的眼神。眼神里透着幸福、流着满足、荡漾着爱意、还挂着点贪婪。一问
她,她就理直气壮地说我要你百分之二百地爱我。可当她对你无情时,你就是弄上三头牛也别想把她拉回头。即便是偶尔回下头,那副眼神里透着的是漠视,流的是厌恶、荡漾的是说不出的憎恨,还挂着点你去死吧的幸灾乐祸。
说笑声中音乐停止,红云儿和青云儿早已迫不急待地跳下舞台,一溜烟地跑上楼,加入到蓝云儿和白云儿的队伍里去。红云儿一屁股坐在东方腾云结实的大腿上,青云儿几乎同时从后面搂住了雷胜的脖子,耳鬓刂磨起来。
“喂,影儿。你看你的准新郎当着你的面偷女人呢。”别玉寒见‘京城四少’一人抱一听春楼的名牌,便又低声逗上千叶影儿。
千叶影儿狠狠地瞪着他:“他偷多少女人都跟我无关,死在女人身上我都不管。”
“那你就不想气气他?晚上到我屋里来,我让他影儿没到手,先弄顶绿帽子戴戴如何?”
“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再说我不理你了。”千叶影儿化了装的脸也掩不住腓红。
趴到千叶影儿的耳边:“可我忍不住,看着东方腾云他们一人搂一个,下面胀得难受。”
千叶影儿伸出小指头点开别玉寒的脑袋:“胀死你!”
正在打情骂俏,大厅突然静了下来。厅里所有正在喧哗的客人都睁大眼睛贪婪的望向台子。别玉寒、千叶影儿扭头看台上,台子正中不知何时摆上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放着一把精巧的小木椅。骑子上放着一圆圆的、做工精细的绣花坐垫。在前门见到的跟着
轿子跑的俏丽小丫环轻盈盈地走上台,将怀中的红包裹放在桌上,小心打开,是一把琴。这琴比一般的琴稍微短窄一点,光滑的不座在灯下反射出淡淡的绿光。丫环将琴放稳后转身离开台子,闪身猩红色台布后面。
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大汉问身边的同伴:“那就是江湖第一美女?真他妈的漂亮。”
同伴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吧。”
“影儿可知这把琴?”别玉寒悄悄问道。
“不知。”
“我猜的如是不错,应是绝见天下的名器绿绮。”
“啊?”深谙音律的千叶影儿当然知道名器绿绮的来历。李太白有诗: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嵋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拥有一个比红、青、蓝、白四云都要倩丽、震撼全厅客人的丫环,拥有一把绝见天下的名琴,主人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就在这时,猩红色台布后面传出一声洪亮、恭敬的颤音:“请如烟小姐登台!”
随着那声喊,厅内所有的来客都屏住呼吸,两眼圆睁着一眨不眨地盯紧台上。台布一颤,大家的心往上一提,台布后款款走出一少女。一身白衣白裙,翠髻堆云,脸上蒙着一块白色纱巾。金莲轻移,移出无限风流。来到桌旁,姿态优美地轻轻坐在精致的小椅上,伸手掀开纱巾。
台下一片寂静,接着阵阵惊叹,叹声中带着惊喜,透着贪婪,听出无奈。‘京城四少’各自停下本忙个不停的手,齐齐呆望向那张难书难画的娇容。雷胜的一双手还抓着青云儿的一双玉腕,李衙内的手还放在蓝云儿的乳胸上,白云儿的双腿仍夹着苗胖子那只不老实的胖手,苗胖子早忘记向里移动那只讨厌的手。东方腾云两根结实的手指刚拧上红云儿因刚跳过舞而红扑扑的俏脸,见到梦如烟竟忘了松开自己的指头。当然这四个女人也感觉到男人见到女人就走不动的东西在一顶一顶的激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