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里的一天 (五)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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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里的一天 (五)
阿缺的态度很蛮横。主任朝他的脚猛踢几下,阿缺不动。主任又用手去按阿缺的头,他想把阿缺的头按低下来。每按下去时,阿缺又担起来一次,阿缺就这么犟。最后,管办两狱警没办法,只好使用电棒和牛鞭。在这两种东西的威力下,所有的罪犯都得低头,而阿缺他硬是没有低头。
干部实在没办法,批斗会就这样开下去了。
批斗会开完,把阿缺带走的时候,阿缺对监区教导员大发飙话:“你们格老子都招呼到一点,你们那点事,老子不会放过的。”
他具体说的那点事,是什么,阿缺自己心里有数,我们心里也有数,我不敢枉加评论。
阿缺被集训以后,态度一直蛮横。后来,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到局禁闭室禁闭。他不愿去,被特警队强行押上车,他又发了飙话:“你们整老子,你们的哪个事,我不知道......”
以上讲的两个上午劳动现场发生的故事,是以前监狱不太文明的时候发生的,只是随便讲讲。
上午劳动时间的中途,9:30分左右,有一次上厕所的时间,这个时间不但是用来上厕所的,还是用来给犯子抽一根烟的。
以前上厕所,给干部打个招呼就行了,现在上厕所,不到点,厕所不开门,一个分监区一百多号人,难免有尿结石、肾结石、拉肚子这种现象,憋得难受,有一个老犯子憋不住尿,专门为自己准备了一个碗,为表示对这种制度的抵制,有时候他专门在干部出现时用碗接尿,这个碗又是他吃饭的碗,叫人看着恶心。
不过,这项入厕制度不一定是铁打不动的,有的人报告解手是可以的,要看狱警会不会认为是真的。这种凭主观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要解手,很不准确,往往真的要解手的人不会得到同意。
上午劳动一直持续到11:30。
11:30以后犯子们集合到开饭现场吃饭。吃饭之前必须唱歌。
午饭历来都是吃素。其实吃素也不错,好多有钱人有时想吃时令蔬菜不容易,多享福。可是,劳改队中午这顿素菜却不那么好吃,那种白菜可能是市场上那种被喀下来没人要的边叶,其实边叶也可以,老是老点,营养比菜心还要好,可就是太脏了,里面有蜗牛、螺丝等虫,沙子自然不说了,这菜可以说是一道独特的菜,叫作小肉炒白菜,这种菜可能可以申请专利,只有劳改队的人享受,不公平,好的东西应当推广到社会上去。哪个人出狱后实在找到不事做,办一个这种特色餐馆也不错。
除白菜以后,萝卜、冬瓜也是劳改队的主菜之一,萝卜当然吃的是老的,老萝卜还闹出过一段小故事。
劳改队的菜虽然不好,但在搞节约运动时,吃不下也是不准倒掉的。在这个运动开展过程中,有不少人因乱倒剩饭菜而受罚。
有一个倒剩饭菜的犯子是被我害了的,是为了倒吃不下去的老萝卜。这个人被我害了之后还对我一直蛮好,直到写这些文章时,我还有些过意不去。
这个犯子叫张禾,也不算新犯子,下队有一年多,他耳朵有些聋,外号叫“聋子”。张禾是一个很随缘的人,只是我的板位置有点高,和我交流机会不多。
在那次节约粮食的运动中,我被干部指派为开饭现场义务监督员,工作就是端着自己的饭碗,守在剩饭桶旁,发现有倒掉剩饭菜的,首先是制止,制止不听的就向干部汇报。
说实在的,我这个人知道吓数,哪管人家倒不倒剩饭菜,睁只眼,闭只眼,犯子也不怕我,都是光头,而且绝大多数人都跟我很有交情。
有一天剩饭桶里倒了太多的东西,干部很严肃的问我:“是谁倒的。”
这种事让我不好做,不交出人来自己过不去,交人又要害别人。
倒饭的人中间有一个就是张禾。想来想去,其他人我都不能供,就是张禾跟我不太熟,也怪张禾火背,我本来最终决定自己挨两句训,就在干部让我交人的时候,他老先生从我身边走过,我就顺手一指。
抓到张禾后,我就从义务监督员的岗位上下了岗,而张禾,他上了岗,一干就是几个月。
他的上岗方式跟我不一样,我是可以自己随便走动的,而他,却要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从开饭到结束。
我满刑的头一天,不记仇的张禾还跟我来了一个拥抱,叫人爽,又叫人自责。
中午吃完饭,有较充裕的时间来抽烟和交谈。
12:30到18:00为下午劳动时间。
进入2009年,监狱对罪犯的劳动要求有所提高,据说比较高的一层换了领导,这个领导比较注重劳动,把本已较为宽松的劳动又变得紧张起来,犯子们背地里都在说黑时代又要回潮了。
持续了很长时间的不加班政策,现在变了。为了任务,犯子们的加班多起来,有的车间一加班加到晚上十一点,时间长达一个月之久。
好在现在不对完不成任务的罪犯进行额外的体罚,只是给那此完不成的任务的罪犯加上了一个比较符合情况的加班名字,叫做技能培训,实际上就是要罪犯多拿出时间来,少休息一点,叫他们睡不好。
过去对完不成劳动任务的要办“学习班”,所谓学习班,就是用学习或走队列等手段来使罪犯受到惩罚。
我做新犯子那会儿,也完不成任务,监区给我们那些完不成任务的人留了个机会,加班到晚上十点,这段时间再完不成任务就到操场走队列。
那些走队列的基本上都是那些老弱病残犯,也有少数年轻人。我在加班时间内有的时间也完不成任务,只是每到点我的名,我走近队列的时间,一个姓雷的干部总是一挥手,让我回去,因为这个雷干部的关照,我那时很差的身体才得以不被深度摧残,我想感激他,等到我满刑,我还无法表达这种感激,我现在连低保都办不到,拿什么去感激别人呢,惭愧。
现在劳动成绩的确定,多半是靠自己,组长们不再像以前那样有权力。
以前的组长除了管纪律,手杆子握在手,还专管记产量。组长一只笔,谁完成了多少任务,就靠组长的那支笔来记,组长还肩负着对完不成任务罪犯的惩罚,所以,千万不能得罪组长。
那些懂板的人,是不会完不成任务的。只是那些环境差的人,还有书生气较浓的人,是难以做到懂板的,即使他们懂,他们也无法去实现。我是两种情况都占有的,本该是个死得成的人,好在我做事踏实,没过多的受到责难。
经过监狱改革,犯子们中的组长已经不叫组长了,叫做质检员。
质检员在犯群中仍然是很板的位置,不直接参加劳动,只记个劳动产量,检查一下质量,当然,因为现在的监狱关系户特多,照不过来,一些质检员是徒有虚名的,基本上是甩手,到季度末拿行政奖励就行了。
关系户一般都是被照的很好的,但有时也不行。要是遇到一个正直的监区主要领导,关系户们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在本文章中提到的那个新监区长,他比较正直,在板的关系户的权利被他限制到最低点,行政奖励优先照顾第一线生产的犯子。看到他,我隐约的看到一种希望。
现在劳动产量玩假,不再通过质检员们来做,他们虽然计数,但要经过干部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