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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自古以来便是整个天下最强盛的国度,也正所谓强国无弱敌,中州的东西南北各有胥、祁、熙、肃四个大国。西域的祁国更是常年与中州战事不断。而中州之西也坐落着一处军事要地——穆宁城。而我所要讲述的故事,也是从这里开始……
穆宁城西便是洛府,洛氏的先祖因当年在震惊天下的“穆宁之战”中大破祁军,其后人受到圣上的“恩赐”便专门在当年贫瘠的穆宁城修建了这座气派的府祗。其实洛家人也明白圣上无非就是找个借口让洛家为其守住这座城池而已,但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份”大礼”。穆宁城从那个时候开始便成为了洛氏家族终其一生都要守护的对象,无论是由衷,或是被迫……
沧海桑田,两百年过去了……
阳春三月的穆宁城在群山环绕之中宛如一朵漂浮在水上的娇艳的桃花。自“穆宁之战”后,这里的百姓几乎已经忘记了那血迹斑斑的战场,只有那矗立的洛府还在向人们倾诉这段历史。
夜深,繁花乱叶透出几丝昏暗的光,望去,洛府书房中仍有烛灯微明,点画着轩窗,也装饰着月光。灯下两位少年正对弈着,皆紧锁着眉头,观摩着棋局,时而托腮沉思,时而若有所悟地摩搓着手中的棋。
“哎,大哥,咱家祖传的《洛书》轮到爹这一辈终于是译成完本了?”发语者便是洛府二公子——洛晴云,他未及弱冠,面容俊朗,眉头微挑,却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
“不错,毕竟洛家前辈们从先皇扶苏那辈就开始着心于此,至今终于是完书四卷,实属不易,只是不知为何,爹一译完便将其中三本分别留与我们三人,却不准私自翻看——对了,下棋不语!”答语者便是大公子洛霁雨,与其二弟相比,神色肃穆,确有长兄风范。
“行,依你!”洛晴云道,言毕又落一子,“爹十年来苦心钻研其中,自是疏于对我们的管教,倒是你啊,死脑筋,整天叫我和三弟练功读书。”
洛霁雨默不作声,只是用指点向棋盘一处,洛晴云定睛一看,挠头抱怨道:“呀,又输了!”
“戒骄戒躁,不得贪胜。今日就此为止,你且回房歇息,明日也好早些练功。”洛霁雨挥袖整理棋局,示意让其离开。
“行……反正我从来没在你这儿赢过……”洛晴云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门,在院落里转悠着,却见四周无人,不免心生疑惑。
“府中佣人平日也不见得这么早便休息吧?”
尽管如此,他还是往自己书房方向走去,约行七步却察觉到一股怪劣的血味,脚下一片湿滑,低头一看,却赫然是一滩血,还是未干涸的血!
此时,一刀从他身后劈来,好在洛晴云及时闪躲,转身反打一掌,将其击退两步,见其身着黑衣又蒙面,一副刺客打扮,便又上前掌击其臂,将刀夺下,翻身借力横砍一刀将其杀死。惊吓之余,他惊然发现,这刀上血迹所浸润的纹路分明是“大祁王廷”四个大字。
他握刀环视一周,感觉越发不对劲,四面隐隐发出瓦上行人,血溅落地之音。如同死亡的余鸣,冥府的回声。
“啧,有刺客么?”他正欲大喊通告,却自止了,“家里佣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声,看来是有备而来,其技艺高超,若是通告,必然是诱敌相攻,对我不利,实属下策。啧,对了,三弟!”
洛晴云将刀插入土中,连踏三步翻窗入自己书房,从桌边抽出一把三尺窄长刀,其上隐隐刻着“走肆”二字。只见他又跃窗翻出,冲向三弟洛棠风书房,期间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推门而入,却见床上之人侧睡安详,洛晴云向前走去,欲将其唤醒,却见其一跃而起,一袭白衣在纷乱中挥出几剑,洛晴云勉强接下,却发现其根本不是自己三弟,却似是一个蒙着白纱面罩的女子。
“刺客!啧!棠风呢?”洛晴云挥刀相攻,却见其身法诡异,甚至能在空中悬停。只见洛晴云一跃而起,以左臂换伤的代价,猛然一刀将其头颅砍下,却没有鲜血,也不见骨肉,原只是木偶一具,诡谲之极!
“傀儡师?牵魂无常!”洛晴云发觉,“四大刺客之一么,呵,凶多吉少了!”
头虽砍下,其傀儡却是更加灵活,洛晴云左臂负伤,再加上本就是深夜,视野不清,他很快就败下阵来,更是负伤好几处。
就在此时,傀儡似是断线般零落在地,抬头一看,屋瓦掉落,随着落下来的还有一个银发少年,他约莫十七岁的年纪,眼目清澈却带有一丝呆滞,微卷的齐肩银发散披着,清秀地像个少女。他翻身一周,半跪式平稳落地,嘴角淌着几滴血,紧盯着洛晴云。
“二哥!他便是操纵傀儡之人!”洛棠风手执长剑,从房上一跃而下,再看其身上也是负伤几处。
“此人手段奇巧,与你恶斗之时还能抽身伤我,不可小觑!若不是我早先埋伏,你我都已遭遇不测!”洛棠风道。
言毕,却见那银发少年似乎并无再战之意,双手往后一拉,将傀儡收回重装傍在身旁,似乎并无再战之意,随即转身翻窗而出。
眼见洛棠风动身去追,却被洛晴云一手拦住。
“敌强我弱,纵使他未设埋伏,你我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洛晴云道,“爹与大哥或许已经陷入苦战,你且去助力!我即刻前去通报乐正府,去寻援军!”言毕,晴云便跃出院去。
洛棠风见状,嗟叹一声,转身跳上房顶四处观望,正欲动身,却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便是清楚的撕裂声,沉闷的血滴声,接而又听到一阵癫狂的笑声,转首看去,正是大哥洛霁雨的书房。洛棠风深感不妙,执剑疾走而赴,明明非常冷静,他心中却魔怔般地心慌不宁,继而,他感受到了一股煞气,似乎染红了整片洛府。
“呃哈哈!死!”
听得此声,却分明是洛霁雨之音。洛棠风踏着屋瓦悄然到达,却见残肢断体,血肉横飞,直接溅上屋檐。
“不妙!”洛棠风一跃而下,却见得一股奇特的红色雾气飘绕在自己洛霁雨旁,似是披了件朱红纱衣。与平日温文尔雅的大哥不同,只见其眼瞳血红,口中喘着淡红色的气,面上的肌肉起伏抽动,青筋暴起,右手五指直接刺入敌人面门,又一爪将其头颅硬生生扯下,脑花四溢,血染的长袖下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此等功法如此邪性!大哥平日心法极好,定然不会被敌人所诱。”洛棠风执剑作防护之状,“莫不是大哥自己调动心性?可我怎从未听说过他有这种戾气!”
忽然,洛霁雨似是消失一般,洛棠风惊诧之余又听得一声惨叫,回首却看见洛霁雨将一名刺客又撕扯成筋肉相连的惨状。再定睛一看,却见洛霁雨背后有一道不浅的刀伤,正是红雾聚集最密之处,洛棠风咽了口气,只见洛霁雨转身又是一爪抓来,洛棠风忙以剑做抵挡,那剑却赫然被毫不费力地爪击折断了,那一爪直冲洛棠风胸口,却在一瞬间又变为一掌,将洛棠风击飞至院落墙前,虽是避了要害的掌击,可这力道却没有半点缓劲。
“杀……杀……走!”洛霁雨的表情克制得很狰狞,眼瞳似乎变成了紫色,又变回了红色,此刻又跳出两名刺客执刀砍向洛霁雨,只见其一转身,又是两爪,将敌人肠子尽数挖出,又扑向其中一人,用爪子将其四肢扯断,回首又望了眼洛棠风。
洛棠风清晰地看到,自己大哥两颊现出两条血红的似是纹章的标志,又听见洛霁雨望天大吼一声,一跃而起向府外连砸带抓地杀去,恰似洪水暴泄,又如困龙出锁,所行之处,杀气萦绕,摄人心魄。
洛棠风勉强站起,护住心脉,突如其来的变故使他很难冷静的思考,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敌人尸体的惨状或许让他有感到那么一丝怜悯,但是更多的,还是对自己的庆幸和不安。
“必须冷静……”洛棠风想到,“敌人定然蓄谋已久,又能如此奇袭,城中应早已出了叛徒,若是如此,敌人必然势权强大,虽说穆宁城地处三国交集之处,但敢向中州宣战的,只有祁国。至于目的,怕就是我们洛家的洛书译本……”
“呵,爹将三卷给予我们三人应就是为了如此,只是爹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有行动了……”洛棠风将手中断剑舍弃,翻身落入洛霁雨书房内,“传闻四大刺客牵魂无常与夺魄御差同为兄弟,他们若是一并来了,那便定然着力袭击爹,可就算如此,这四周却没有动静,属实奇怪……”
洛棠风四处张望思索,寻找大哥与敌人打斗的蛛丝马迹,“这些黑衣人应是祁王的杂兵,看样子杀人技法并不高超,牵魂无常竟是想先杀我夺书,敌人也是避重就轻,若是如此,那真正的刺杀还没真正开始么……”
天空是片寂静的网,里面的人们困如鸟兽。
洛棠风从剑架上拔出一把剑,跃上房顶,俯身观察四周,明明血气尚未退散,周围却是寂然无声,就如刺杀已结束,也如刺杀未开始。
天星未满月黑日,正值杀人放火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