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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堂,南庐渊和南子潺接到了张沈陵的请帖,邀他们来张府一聚。
虽说南庐渊在江南张氏便已见识到了张家的财大气粗,然而此番和南子潺进了张府,才晓得什么是“家财万贯”。
倒不是说张相真的肆意妄为到拿金子银子铺地砖,而是看门的守卫身上那一套盔甲就让懂行情的人眼前一亮——少有人能拿出打一副玄铁盔甲的钱,然而张府上下的侍卫,从身上穿的到手里拿的,全是玄铁所造。
南子潺啧啧赞叹。
张府比帝相府要大得多,用人们见了陛下和帝相大人,都一丝不苟地行了跪礼。南子潺两人随着张沈陵的近身侍人到了张沈陵的院子,还未踏进院子,便听见张相大人扯着嗓子怒道:“不成!我绝不会答应!”
少年君王和帝相大人对视一眼,总感到里头仿佛正发生着张家的家事,此刻贸然入内,于礼不合。
然,张沈陵的近身侍人却先一步进了院子,高声禀告道:“陛下到——帝相大人到——”
院内争执声戛然而止,南庐渊两人无可奈何地踏进院子,受了张相带着仆人行的跪拜礼。帝相在位子上比丞相要高得多,见帝相如见陛下,因此张相见了南庐渊也要躬身行礼。
南子潺摆手让众人平身,紧接着行至屋内,一眼看到病榻上的张沈陵,略微惊愕道:“你怎的又病得这样严重?前两日不是还好好的么?”
南庐渊随后一步进了屋子,一踏进屋,苦涩浓郁的中药味便把他牢牢包裹住了。
张沈陵咳嗽着,手握成拳按在心口处,脸色随着咳嗽声愈发涨红起来,一旁的侍人立即给他端了温好的参汤,服侍着他慢慢喝下去,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南庐渊给南子潺搬了椅子,方才温声安抚道:“慢慢来,多喝些热汤缓缓——沈陵,怎么回事?”
张沈陵的脸色渐渐缓和,才虚弱道:“京城比闽南江南都冷,昨日我泡了热泉,喝了些冷酒,出来吹了阵冷风,估计是着了凉,不打紧的。”
“这还不打紧?你就可劲作吧。”南子潺骂了一声,扭头朝张府的侍卫道,“去传个话给府外本王的侍卫,让他们到太医院去,多抓些补身子的燕窝红参鱼胶之类,包了给张沈陵这混小子送来。”
张沈陵断断续续地笑了声,道:“陛下,刀子嘴豆腐心。”
南子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说吧,这么病痛缠身还把我们叫过来,什么事儿让你如此上心?”
张沈陵看了看站在两人后面的张相,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一般,正色道:“陛下,和北秦的联盟,派我去吧。”
南庐渊脸色一变,还未等他开口,南子潺已不假思索地脱口道:“不成!”
张沈陵辩解道:“北秦和我们联盟是大好事,可以有效抑制西唐的扩张,联盟对两方都不是坏事,况且眼下符合他们条件的也只有我了。”
南庐渊温声劝道:“沈陵,北秦不比南商,那可是大西北,干旱且严寒,你的身子在那种地方,必然是要遭些苦头的。”
张沈陵抽了抽鼻子,道:“大家都晓得和北秦联盟的事已迫在眉睫,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
南子潺侧过脸去,强硬道:“本王说不成就是不成,这不就是前朝的和亲赔款吗?我南商就是真被围困,也绝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张沈陵咳嗽一声,眼圈因剧烈的颤动已是红了一圈,然而他笑起来,仰头看南子潺和南庐渊,接着道:“我既为张相家的独子,因着这病弱之躯和早几年的荒唐事,已经让阿爷饱受非议了,这番决定,绝不是任性而为,阿爷养了我这么大,我必须得给他挣点面子不是。”
“荒谬!”张相插了句嘴,指着张沈陵,怒目道,“你对朝堂事知晓的还没个蒜头大,少在这儿瞎掺和!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
张沈陵抬头看着张相,柔柔弱弱地笑着,鲜少地没有和这小老头对跳,他只是沉沉地看着父亲大人的面庞,启唇,缓缓且深情道:“爹。”
张相大人的怒容僵在脸上,他张了张嘴,硬是没有再吐出一个字儿来。
张沈陵在侍人的搀扶下坐直了身子,慢条斯理地分析给南子潺听:“北秦无非是想接个南商人镇住统治者的场子,这样异族想要动摇他们的统治,还要顾及南商的脸色。这么看来,他们势必也会保护好这个使者的安全,而我这个有名无权的‘张相之子’就相当符合他们的期望。”
“再者,苏郡主嫁到南商来,定然会和母族说明我的情况,他们要是愿女儿在我国过得好,就不会对我坐视不管。北秦国内王储夺权十分激烈,然而我与那小王女丘穆陵芙耶既然相识,那么加入她门下,也便不会参与到这纷争中来了。”
南子潺漠然,即使他能反驳张沈陵后面的话,也不得不承认,照目前情形来看,张沈陵确实是最适宜出使北秦的人选。
他无助地看向南庐渊,南庐渊向他投去了安抚的神色,道:“沈陵,再想一想吧,你......别说你了,我到北秦都不好说能活下来。”
张沈陵也不勉强,道:“那就先这么定下来,若真没别人,无论如何派我去吧,这笔交易,我们必须要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