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澟拎着魔术师跑了很久很久,从表演台出去后就没有停下过。经过海边,穿过乡村,绕过山林,在太阳完全沉没时,他被丢到了地上。闹腾了一路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反抗了,也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突发状况。现在正像条鱼干一样僵僵地躺在地上白着眼睛看入夜的天空。
“呼……你是从海里爬上来的那个?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把理当做魔术光明正大地表演给人们看。”
“什么巴黎当做魔术?我……只是把想到的东西表演出来而已。”
“这是‘理’!三个就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为什么你会那么多的理?!是谁教你的?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但是我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我:必须回去。而能够帮助我的,只有这些魔术。为此……我不会放弃的。”
————————
少年在医院醒来。
“嗯……左眼好痛。这哪儿啊?”
他坐起身,伸手在床柜上摸索着,摸到一副黑金属边框的眼镜,带上,环顾四周才明白自己身处病房。这里没有其他病人,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仪器,像是单纯地被搬进来躺着。他跳下床,利索地穿上鞋子后走到门口。
“我怎么会在这儿?感觉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不如直接走了。可是这样出去还得付医疗费……这笔莫名其妙的支出不是很想接受。看窗外像是一楼,既然是不明缘由进来的,要不就干脆跳窗溜走吧。”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还是想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这么想着就来到了大厅的柜台。
“那个……你好。”
“这个特征,是5号病房的沈降阳吧,已经醒了吗?”
“嗯,那个……我是怎么入院的?我记得放学后我走在路上,醒来就在这里了。”
“是这样的,有好心人看到你突然倒在路边,就把你送过来了。既然您看上去已经没事了,那么这是您的发票,总计140元。”
躺了几个小时就这么贵了吗……沈降阳无奈地付了钱,转身离去,不过好像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你刚才说特征,是怎么回事?”
“因为你染的这头蓝发很好认。不过你还是学生吧,家长没有意见吗?学校方面也没关系吗?”
“诶?我不是……啊,没事。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还有很多作业要做。”
走出医院门的沈降阳立刻就跑了起来。蓝发?!怎么回事?!我不是每天都顶着黑发上学的么!难道还会有人趁我昏迷悄悄给我染上?!还好夜色已深,不会引人注目。沈降阳尽量用双臂遮盖脑袋,低着头在夜色中奔跑起来。
“咋回事儿呀咋回事儿呀咋回事儿呀!”他几近崩溃地无声咆哮,“刚才果然应该抓住窗框往外翻身离去的,从小门迅速逃离。完,是红灯,到底发生啥了啊!”
他整个脸几乎涨红,毕竟从来没顶过怪异的发色上街。所幸天色渐黑,天天宅家的他没人认得。
在夜色下低着头听车辆来去,等待红灯;抄小道时还不小心踩到活动地砖,喷溅的泥水沾满了裤腿;马路中间又是一只死狗的尸体,边上的小狗急切地冲它叫喊……一切都让他心烦意乱,今天真是背到极点。打开家门一步三阶爬到二楼,唤醒了睡眠中的电脑,迅速双击了几个图标后,沈降阳疲倦地把书包与自己甩到床上。慢慢调整粗重的呼吸,电脑风扇的噪音填满了空荡的房间。
房间的装饰复古而简约,衣柜与书柜分别安置在房间两侧。床靠在东面,上面开了个窗户,本应每天早上照进来的阳光却被邻舍挡住。只有在正午,这个房间才能吃到光。电脑桌面的窗口自动跳跃着,几个游戏界面来回切换。游戏里的人物按照预定的行动一次次击杀boss,在不妨碍其他玩家的情况下根据时间去做收益最大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进步。
这也是他唯一的经济来源。游戏代练,搬砖。获得收入,养活自己。
确切地说,是他零花钱的唯一来源。可以自购一些稀奇的新科技,或是升级一下电脑的旧设备。偏偏就在这几天,父亲出了车祸入了院,母亲陪在他身边。由于期末要准备高考他就没去,为了不让两人有多余的顾及,沈降阳便自己照顾起了家。
然后偏偏又遇到了这种事情。为数不多的零花钱又少去了140。
早在跑回来的时候就用手机自拍确认过自己的变化了。现在他只是躺在床上思考着。
“见鬼,这什么情况?不合逻辑啊,饮食没有问题,也没有外伤,不可能会突然晕倒。难道是那个把我带去医院的人……?,可是这对他没好处,难道就为了偷偷带我去染个蓝头发?平时活的这么窝囊我也不可能有仇家。如果是无差别袭击我也不可能活着到医院。难道是撞着了什么灵异事件?越想越恐怖啊……”
的确越想越恐怖。房间的温度似乎都低了不少。一个人独居久了总会对精神有些影响,或是偏执,或是敏感,或是孤僻。沈降阳对周围的动静渐渐敏感起来,其实是自己吓自己,就像半夜里看上几部恐怖片后的那种感觉,被黑暗角落里的某些东西盯着。他调整了一下位置,避开了黑暗缝隙的延长线,却发现心脏跳得出奇地快。他并不是害怕恶人杀手或是鬼怪,他害怕的是未知。长久的思考会让人明白自己的无知,会模糊自己的认知,从而对世界产生陌生感。
“头发突然变蓝了啊……”他徒劳地拽了几下脑袋,确认了这不是谁的玩笑,网络上也查不到类似的情况。只能说,是灵异事件,或者是人类所没探索到的未知巧合,或者是震惊世界的大事件的首例预兆。
或者说,是什么黑心理发店联合医院的一起无差别坑骗事件。先把你打晕,整个奇怪的发色,等你把注意力都放在这里时,就不会在意那一百四的躺病床费了。不过这都2034年了,还能有这种事儿?
最后他还是一无所获地放弃了思考,爬到床沿,抓起充着电的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
十点十分。
生活就像是齿轮一样,一圈圈枯燥地往复。日复一日,无所事事。而他的齿轮又出了点老毛病,卡顿了一下,但依旧会继续转下去吧,像之前一样,他想。
不能接着想了,过于深入的思考最终会陷入怪圈。他将靠床墙上的窗户打开,把窗帘拉上,为的是在睡前能换进来一房间的新鲜空气。以前他总是会想,房间里的空气够不够他吸一晚上的,万一睡到一半房间里氧气被吸干……鬼知道自己哪天就睡死过去了。
正当他要去天台瞎逛一圈的时候,手机传来一阵特别关注的消息提示,他提起手机一看,是备注为‘夜王’的人发来的一则消息。
——快上线,干活了。
自然不必多说,沈降阳立刻放弃去天台吹风的打算,他跳到电脑桌前,打开游戏与平台,随着进度条跑到终点,像素风格的Minecraft文字出现在背景的天空上。他进入了联机模式的多人游戏,在半分钟的载入后,屏幕前映出了高耸的围墙与广阔的草原,紧接着最下方弹出一条消息。
night:hello
他打开对话框,也回了一句。
Amaterasu:hello
night:快来看看我新建的钓鱼台
Amaterasu:ok
没有多说,他敲入指令,屏幕一闪,巨大的方块脸填满了他的屏幕。他后退一步飞起,看着夜王刚建造的鱼塘。
Amaterasu:oh its so perfect!
没有回应。
他转身看向夜王的角色,像雕塑般一动不动。是啊,他也有现实中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常常陪他在虚拟的世界里玩。沈降阳飞回自己还在建造的围墙。在那里,有着半条黑耀龙的巨尾,毫无生气地垂挂于地面。
那么我就开工啦,沈降阳心想。
Minecraft,也就是我的世界。一个人玩久了总会有浓烈的孤独感,而两个人一起则能将这份孤独消除大半。不论你是在深夜的山顶还是深海或者沙漠,在这个空旷寂寥的世界,至少还有一人陪着你。
可这个人正在挂机。
寂静的气氛在房间中弥漫。键盘的敲击声、鼠标的按键声像是消失一样。他们总是能在繁忙的生活中抽出空来,在无尽广阔的超平坦草原上,建设着两个人的小小世界。
Amaterasu:回来的话,记得在钓鱼台旁边放两个箱子——没有钓鱼竿可是钓不了鱼的。
10:22分。
沈降阳很勉强地完成了龙尾后,在64格高的基岩墙上打着哈欠漫步。脚步声在左右声道有节奏地徘徊,像是音乐中不起眼的鼓点节奏。
这个地图已经初具雏形。曾经他们还不会联机,那时沈降阳造完了自己的设施后就将地图打包传给夜王,第二天再接收夜王传过来的地图压缩包。随着压缩包一起来回传输的建筑日记也已经更新到了十几版,寥寥几语的背后是两人数小时的孤身奋战。如今再回想那时的举措,是真的孤单可笑,却又有些感动。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十几分钟还没回来你是挂机玩手机去啦?沈降阳看着地图上一动不动的小白点,心想。
寂寥的脚步规律地鼓动,轻缓而空灵的背景音乐在房间里轻轻地飘荡。能够一起不厌其烦地铺设世界的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呢?
现实中,他是沈降阳,而到了网上,他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网名——‘天照’。夜王是他网上逛论坛时认识的朋友。那时每个游戏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论坛,就像是一块领地,一个小国家,总有那么些人喜欢攻来打去。为了维护论坛的清静,他们成立了一个小小的组织——“红莲阁”。用最简单的以暴制暴,赶跑了一批又一批寻衅滋事的网混子。
当着黑社会一样的恶棍,给予群众他们需要的正义。那是他们的青春。他们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等到网络论坛迎来一次大规模整改之后,他们终于慢慢淡出了。
似乎是玩得有点幻听了,入耳的脚步声乱了节奏,打断了他的回忆。那串脚步声越来越响,在左右环绕音的衬托下,像是在逐渐逼近他……不太对啊,声响坏了?
他松开按着键盘的手指,游戏人物立刻停下了脚步。但是那不断逼近的脚步声却没有随之停止——从房门外的楼梯传来!
有什么人正在上楼,而且就要到达门口!
他立刻想到了原因:回来的太急,忘记锁门了!
外面的人拉下门把手,轻轻走了进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后,脚步声才消失在了房间里。
……
已经躲在床底下的沈降阳松了口气……不对,正常情况下遇不到这种事情吧!今天古怪的事情怎么接二连三的?!他的运气好像总是这么糟,却也因此能临危不惧,“大半夜的被私闯民宅,一不按门铃二不敲门,怕是来者不善。”
这个时候他反而庆幸父母不在,他有熬夜的习惯,父母却是会早早睡下。真要遇上入室行凶的人,比起自己,他肯定更会担心父母的安危。毕竟他们俩不像沈降阳一样活得小心翼翼,自然也没有锁门的习惯。
而他保持至今的锁门好习惯,在今天却是由于疏忽,而变得毫无作用。
这么一想自己的确有够背的,光凭这种糟糕运气说不准一露面就得挨上一刀。于是他又在床底下待了十几分钟,可那进门的脚步声仍未再度响起。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害怕起来,他想起恐怖片的剧情,越来越觉得会有一个倒悬的脑袋瞪着恐怖的双眼突然从床上挂下来。
“还不走吗……总之有备无患,得先得做好自卫的准备。笔具在书包里,书包在床上;因为昨天刚削了只香蕉,所以水果刀在电脑桌边。对方很可能还在房间里,没有到处乱翻寻找有价值的东西,说明他不是为了钱,也可能是个惯犯,知道盲目行窃会留下很多指纹与痕迹。这两种情况都指向了唯一的目的,他是冲着人来的。不管是索钱还是索命,至少不会一看见我就下杀手。那么现在可以先出去探探虚实。”
沈降阳从床下悄悄伸出个头,发现那人居然跪坐在凳子上呆呆地望着电脑屏幕,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蒙面持刀凶神恶煞。他也就干脆爬出来,被吓到床底下去藏了十多分钟,总觉得有点丢人……不过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抓起手机扯下充电线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然后慢慢地走到对方身后。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是个女孩,灰蓝色的头发披散在背后,由于她是跪坐在凳子上,看上去显得很小一只。人类面对未知生物时,往往会根据外表来判断他们的危险程度。刚才还怕着的沈降阳看她外表没想象的那么狰狞,反倒是挺可爱的,也就不怎么警惕了。正当他想发问时,却被对方抢了先。
“请问,你是……谁?”对方扭过头来,四目相对。
这一对视,沈降阳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对方的脸很模糊,不,不只是脸,对方整个身形都很模糊。但是身处轮廓清晰的世界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他不禁联想到幽灵。可是幽灵能开门么?
“明明就在附近却到处都找不到,他到底会在哪里?”女孩的神情有些焦虑不安,夹带着些许沮丧。虽然看不清脸,但并没有妨碍情绪的表达。
该怎么说呢?对方的言行举止,情感想法像是直接撞进在沈降阳的心里。语言,语气,语态普通的让人不会去关注,却也无法去关注。他想,今天可能是真的见了鬼了。
“是吗……在这里啊……”
但是她说了毛骨悚然的话!沈降阳心想,如果是那些恐怖电影的情节的话,下一幕就要高能了,就要出大事了。
“等等等等一下!”沈降阳连忙打断,“你倒是先告诉我你哪位啊!好歹让我死明白点!”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联想到死亡,或者说这才是单独一人午夜看到幽灵的正常反应,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只要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想杀他,他就得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垂死挣扎。
对方盯着他的眼睛——虽然他害怕地用手臂挡住了双眼,但他还是被盯得很不舒服。
“我是来传话的,你不要紧张。”她凑近了一些。
好像是在安慰他。那语言似乎是由情绪构成的,直击心灵。但还是会觉得很怪啊!恐怖片的鬼告诉男主它其实不害人?还是外星人让第一次见到他的人类不要紧张?完了,不自觉间,他开始胡思乱想。接触过这类东西的人没一个好下场,果然是报应不爽?
可是对方真的想动手,见面的第一眼他就嗝屁了,哪儿还用等现在?他终于是能思考一下了,自己终归是慌了神。如果真是恐怖片的那种女鬼他可能还不会失态,甚至一拳头招呼过去然后转身矫健地逃离现场。但是眼前这个……感觉有点可爱?这也下不了手啊……
“序幕结束了,他的目标有三个人。你要做的就是逃跑,逃到天涯海角。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在哪里,不过他会知道的。”
眼前的……女孩?她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沈降阳似听非听地看着模糊的她,思绪如同乱麻。既然会有脚步声那应该是实体吧?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什么很复杂的事情?突然就说要他逃跑,跑哪儿去啊?
“你也不能只顾逃跑……因为他有一个必须被摧毁的计划。而且只能由你去摧毁。”
必须被摧毁的计划?好像很多的反派都是这样,建立着一个个庞大无比的邪恶计划,等待主角团去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