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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嬷嬷,听您这意思,我怎么觉得我还没做什么,就已经被母亲给定罪了?”
围观的群众顿时哗然,这两个人说的都有理,一时也不知到底是谁对谁错。
此时,躲在身后的苏明朗像是突然发了邪,抢过苏云姑手里的匣子,就摔了出去,里面的首饰七零八散的散落在地上。
“去他的劳什子首饰!阿姐不过是拿了两件自己的首饰,想典当了给我换些吃食,母亲就这般平白诬赖阿姐偷盗。素日里,我们这些庶出的退让的还不够多吗,吃都吃不饱,我们说什么了?母亲不就是盼着我们这些庶出的身败名裂吗?如今总算是如了母亲的意了……”
苏明朗话没说完,就被苏云姑紧紧捂住了嘴。
明明说狠话的人是他,但他自己却委屈得不行,脸皱成一团,鼻尖憋得通红,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红通通的眼圈中滚落下来,像线珠子般打在地上。
苏明朗人虽小,却通透得很,什么时候闹腾,闹到什么程度,见到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很多时候比大人拿捏得还要清楚。
苏云姑这才算是真的动了怒气,浑身的气压极低,蹲下身,绷着脸一声不言的将苏明朗搂入怀里,将他没有掩藏住的清亮眼眸遮掩住,不叫别人看出端倪。
“丁嬷嬷,你细认认,这些可是母亲的首饰?实在不行,就报官吧!”
苏云姑此时的语气明显带着无奈和不耐烦。
围观的人看到地上滚的明显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又看了看在苏云姑怀里哭的浑身直发颤的苏明朗,一群人纷纷唏嘘。
能把一个孩子逼成这样,看的人多少都有些难受,对苏夫人这位始作俑者,更是痛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揭竿而起,替苏云姑姐俩主持公道。
苏云姑忍不住低头抽了抽嘴角,果然还是傻白甜卖惨,最能蛊惑人心,她辛辛苦苦唱得一场大戏,收到的效果竟还不如这小狐狸落的几滴眼泪好。
丁嬷嬷在看清匣子里的首饰后,就已经腿软得跪在地上,面如死灰,谁能料到三姑娘早就把这匣子里的首饰掉了包,还顺势而为,装出要去典当行的样子,再加上如今这出苦肉计,真真是把退路都给她堵死了。
“三姑娘,是老奴的错,误会了三姑娘,老奴自愿按规矩领罚。”
此时蔷薇茶楼刚好走出一主仆,仆人把手里撑着的伞稍稍往前倾了倾,防止雪随着风刮主人脸上。
伞下的人看着堵住出路的人群,明显皱了皱眉头。
“怎么回事?”
仆人在一旁低声把刚刚发生的事解释了一遍,主人顺着仆人的话瞅去,看了一眼人群中央相拥的姐弟,又收回视线。
他抬脚本打算转身从茶楼的后门离去,却瞟见从苏云姑怀里露出的脸的苏明朗,提着袍边的手顿时僵了僵。
“且慢。”
人群里突然传出一道好听的声音,像是火炉上烧的酒,温温热热,让人听着心里很是舒服。
苏云姑闻声瞧去,粘着少许落雪的油纸伞被一点点抬起,伞下的人也逐渐露出脸来。
男子穿着一身青色纱袍,布料泛着一层浅浅的柔光,肩上披着半散的乌发,额角散下两缕长发,细长的的眉眼带着许多温润,是那种被岁月打磨过的温润,唇角微勾,带着浅浅的笑意,一看就是稳重成熟之人。
苏云姑两世为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女子,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等人物,自然不认识,但丁嬷嬷毕竟在宫里呆过,一眼便认出了此人。
“见过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又是如此年纪,难道是谢兆麟?
这位谢兆麟本是国公府的第三子,六岁丧母,八岁丧父,十三岁便从国公府里搬离,十九岁金榜题名,成为新科状元,起步便是工部尚书,深得皇帝信任。
后来又屡建奇功,两年升至工部侍郎,三年升至御史大夫,三十岁就坐到了首辅一职,是天雍史上最年轻的首辅。
世人皆传,他是天生的奇才,但如果他仅是在仕途上有奇才,名声也不会如此之大,坊间传闻更多的是他的命硬。
他幼年便被传闻命格太硬,克死了双亲,并因此和两个兄长闹得很不愉快。二十三岁时娶的第一任妻子,在新婚当夜暴毙而亡,一年后再度娶妻,依旧是新婚当夜暴毙。
但是因为他长相极佳,就连当朝皇帝最宠爱的妹妹平阳长公主都对他一见倾心,追了十年,但是皇帝迟迟不肯答应,也是因为怕她有个好歹。此后首辅命硬的说法更是广为流传。
谢兆麟没有看她,只是盯着跟自己对上视线的苏明朗,随后轻轻勾了勾唇。
苏明朗看他对自己笑,只觉得眼前这个好看的男子脾气极好,但是也没敢多看,只低头和苏云姑一起施礼。
“起来吧,你这做下人的再忠心,也没有把所有罪都揽自己身上的道理,这样对你不公平,对苏三姑娘也不公平。听闻苏候今日就回来了,我会让人过去跟苏候说清的。”
锦嬷嬷瞬间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是坠进了寒潭之中,这话说的是极其公平,但是她跟在贵妃身边多年,听惯了官场之言,如何不明白谢兆麟的话外之音。
他这是摆明了要护着苏云姑姐俩,苏候是心软之人,若是没有他站出来,回去之后,苏夫人和二姑娘兴许可以给自己求求情。
但是他这样一插手,自己是铁定要被罚的,而且苏老夫人最是忌讳苏候府的名声,如今闹得这样一发不可收拾,怕是连苏夫人都要跟着连罚了。
这位谢大人城府及深,面上看着最是多情,骨子里却最是无情,哪怕她此时自命难保,却还是隐下心思,强装镇定的开口谢恩,这种人她是宁死也不敢招惹。
苏云姑心中疑惑,她不明白这种人物为何管起了街头闲事,但还是拉着明朗往后退了一步,好与他保持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