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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公公在一旁磨墨,宣纸铺在书案上,江长兮执笔写了一张药方,递给陆公公,“还请公公小心,速去速回。”
陆公公接过药方,小心翼翼地折好揣进怀里,“不敢耽搁,请王妃放心。”
陆公公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在这宫里也是有些根基的,自然也有几个心腹,小李子是一个,帮他取药的药库房的那个小太监也是一个。
江长兮惊讶于他的速度如此之快,同时也忍不住松了口气,看来皇宫内的局势不如她想象的严峻,皇上若能从昏迷中醒来,也许一切还可挽回。
江长兮突然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
她仔细检查了陆公公带回的药,每一样药材都亲自过目了,以防有人用相近的药材冒充或者暗中下毒,延误病人病情。
确认药材无误后,江长兮又将药交给陆公公,“公公,这药没有问题。”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陆公公也松了口气,“那老奴让人将药煎来。”
江长兮对皇宫里的一切都不熟,自然是听陆公公的安排,她只要负责治病就好了,“有劳公公了。”
陆公公手底下的人做事也是利索,一个时辰,一碗浓浓的汤药就被端了来,江长兮看过无毒后,就让陆公公喂皇上喝了下去。
“王妃,皇上什么时候会醒?”虽然皇上得的不是什么不能治的剧毒,但皇上一直不醒,陆公公也是成日的胆战心惊。
“服药后两个时辰,应该会醒了。”江长兮又为皇上把了一回脉,保守地道。
陆公公也不太懂这些,但听江长兮如此说,也能勉强安心,“这几日要委屈王妃藏身暗道中了。王妃请放心,老奴等定会保护好王妃的。”
“陆公公这话,我是信的。”江长兮笑了笑,看向季云林,“我已安全到宫里了,二公子不必陪我留在宫里,还是尽早出宫吧,免得小季大人担心。”皇宫现在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她好歹是对外称跟寒未辞去了北境的,暂时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而季云林不一样,他若消失的时间过长,定会引起三皇子等人的注意的。
如今临都城里是什么形势,算是半只脚入朝的季云林比江长兮更清楚些,“王妃平安入宫,皇上也暂时无虞,云林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这就先告辞了。”
小李子送季云林从暗道离开,江长兮没有跟着一起返回暗道,陆公公带她到耳房稍作休息。
“陆公公,能否请教个问题?”江长兮喊住正要离开的陆公公。
“不敢,不敢,王妃有何问题,直接问就是了。”陆公公格外的敬重江长兮,就差就有问必答几个大字写在脑门上了。
见此,江长兮也就直言不讳了,“皇上昏迷前,可吃了什么?碰了什么?可有与什么人接触?”
陆公公猜想江长兮是在找皇上昏迷的原因。这些问题先前太后和太医正也都问过,只是当时他们都不知道皇上为何过昏迷不醒,因此毫无头绪。可现在不同了,江长兮能救皇上,必然知道皇上所中何毒,也许能找到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公公将皇上那日见过的人一一细数了出来,“皇上勤政爱民,烦忧于国事,一日十二个时辰,有五六个时辰是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会见大臣的,其余的时间还要早朝,要去太后宫中请安等等,就连休息的时间都少。”
陆公公说,“要说皇上那天见过的人啊,还真不少,三皇子,秦、安两位国公爷,靖安侯爷,钟世子……吃的东西倒少,除了早中晚膳,也就多喝了些茶水,碰的东西就都是奏折。”陆公公将那日回禀太后的话又尽数说了一遍,甚至比对太后说的还要再详细一下。
陆公公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她,“王妃,可是这里面有不妥的地方?”
“是。”江长兮没想对陆公公隐瞒,陆公公每日伺候皇上,是对皇上每日行程最熟悉的人,若想知道皇上何时被人下的毒,问陆公公是最清楚的。“陆公公,你好好回忆一下,皇上见的这些人里,或者吃的东西碰的东西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
这个问题陆公公早就仔细想过了,当时也没有想起什么来。现在江长兮再问了一遍,陆公公还是又仔细想了一下,一件事一件事的过,一个人一个人的想,最后陆公公也只有满脸愧疚地对她道:“回王妃,真没有。”
这回,连江长兮都有些迟疑了,难道是她想茬了?
“王妃,皇上究竟是中了什么毒?可于龙体有害?”陆公公至今对皇上所中之毒存疑,一想就心里打鼓。连太医正都查不出来的毒,怕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皇上不止是中毒了。”江长兮面上沉静,说出口的话听在陆公公耳里犹如惊雷。
“您……您说什么?”陆公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没有听错,皇上中毒的同时,还中了一种以毒为引的虫蛊。”
“虫蛊?”对于蛊之一字,陆公公并不陌生。先不说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地腐蛊、白骨疫,就是那擅长虫蛊之术的南疆王爷殷褚识还在临都里住了好几年呢,那也是陆公公最接近虫蛊的时候,“可是,殷王爷不是回南疆去了吗……”这会南疆还在跟大鸿、玄朗三国打仗呢,如今还有手能伸到大鸿皇宫里来?
江长兮摇摇头,道:“不一定是殷褚识,就算是,他也不必亲到现场。”何况,殷褚识还有个亲信谢子鹰,至今潜伏在大鸿国内,不知踪迹。
突然就想到了西山书院的那场刺杀,当时锦风的推测是说带头人是谢子鹰。这么说来,谢子鹰极有可能就在临都城里?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江长兮想着,就是不知道皇上昏迷一事与他有多少牵扯。
“陆公公,你再仔细想想,皇上见过的那些人里,有没有谁跟平时是不太一样的?譬如衣着、所配饰物等有没有平时不是其喜好那日却偏偏穿了的?说话举止或有刻意亲近疏远的?”
“这……”说句拜高踩低的话,陆公公作为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每日迎来送往不知多少举足轻重的皇子大臣后妃,他也不可能将每个来往的人的喜好偏好都记得一清二楚的。江长兮突然这么问,他一时还真有些答不上来。
不过江长兮的问题也挺有针对性的,陆公公往她划定的那几个范围去想,还真给他想出了些异常来,“那日三皇子没有戴他的那枚紫玺龙纹玉佩,那是皇上在三皇子大婚之日赐的,因为雕刻着龙纹,尊贵异常,三皇子一向随身不离的。可那日三皇子没有戴,反而佩戴了另一枚通体黑色的玉佩,花纹也瞧着古怪。老奴愚钝,看不出来那玉佩上的花纹是什么。”
“对了,三皇子那日还给皇上奉了杯茶。这是一向的惯例。三皇子每次来向皇上请安,总要亲自为皇上奉上一盏茶的。”因为太过寻常了,陆公公反而没有太过在意,“除了三皇子,那日靖安侯爷也来了。因为……的事,靖安侯爷这些年不受皇上待见,若无要紧事,是极少进宫来的,那日却因为王爷的事,进宫来求皇上。”
陆公公那可疑的停顿不用想也知道,是碍于寒未辞,也是碍于靖安侯和南襄公主那段并不美满的婚姻。
这是长辈们的爱恨情仇,江长兮不好评价什么,只当没听见,不与陆公公多细论,但靖安侯因为寒未辞的事进宫来求了皇上?
江长兮心思一凛,眼睛眯了眯,“靖安侯来求皇上什么?”
陆公公既然特意提出来了自然不会再瞒着江长兮,稍微一想,就和盘托出了,“王妃也知道,靖安侯后院虽妻妾成群,但正儿八经的嫡子只有王爷和罪人陆慎行。庶出的子女资质平庸,不堪大用,罪人陆慎行身故,靖安侯府百年家业后继无人,靖安侯便想让王爷认祖归宗,以承靖安侯府门楣。”
陆公公看了江长兮一眼,犹犹豫豫地道:“听说初一那日,靖安侯府的老夫人曾亲自登门王府,要见王爷王妃的,被王爷命人赶了出去。”其实他还想说,听说那日王妃也挺凶悍的,在那位老夫人恼羞成怒对王爷破口大骂时,王妃命人端了一盆狗血泼了出去……
初一那日……正巧是江长兮从季云森的密室里醒来,陪寒未辞躲在老钱夫妻那里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江长兮想起了那日突然出现的暗卫,说了不少外面的事,就是没有提到这件事。看来是被刻意隐瞒下了。
不用想也知道为何要隐瞒。
这个寒未辞,真将她当做是不曾见过风雨的娇花嫩草了。
“皇上是如何的态度?”江长兮只问皇上对此事的看法。她是知道寒未辞肯定是不愿意回去的。可若是皇上下旨,就算是寒未辞,也不能轻易违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