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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二见锡五进屋,说道:“总是瞒不过五弟。”又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说吧。”

“五弟可知天地阁与皇廷结盟之事?”

“略有所闻,但所知不详。这几次出岛我都发现各大门派在暗中查探我等的下落。按理说,天地阁与皇廷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我等又与天地阁及其御下的各大门派毫无瓜葛,他们为何要相助皇廷来对付我们?”

“宋明诚已半步成圣了。”银二只说了这么一句,锡五便已全然明了:“是灵儿告诉你的吧。”银二不言,算是默认了。

锡五确认后又说道:“宋明诚横压一代,为我辈最强者,他能走到这一步倒不足为奇。若不是因为他修炼的天罡地煞变缺了一门,恐怕早已成仙了。眼看百魔之战又将再起,天伤星若仍不出世,他也不得不另谋仙路了。二哥可知他作何打算?”

“尽灭妖魔,夺天地造化。”银二看着锡五惊得合不拢的嘴,想起自己初次听到时的震惊,又说道:“宋明诚这人野心甚大,他既然决定尽灭妖魔二族,那就不得不借助皇廷的势力,自然也会为了交好皇廷来对付我们。”

“恐怕这里边还有其他见不得人的交易!”锡五联想到了很多事情,未经证实却不好说出来徒增烦恼,只是叹道,“深渊寂,大椿枯,妖魔尽亡,圣人始出。这五百年前开始流传的揭语莫非要应验了吗?”

“这事就暂且打住,总之今后的路是越发艰难了,我们也得再小心谨慎些,好在已提前知晓,也可多做些准备。”银二按住了话头,又向着锡五说起了其他事:“为兄尚有三件事想不明白,还要劳烦五弟帮忙琢磨。”

“二哥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只怕是二哥都想不明白的事,小弟也未必能寻得答案。”

“这第一件便是那搭救黎夭的神秘青年,之前我只说了他精通阵道,却未告诉你们他还精通医道。”

“啊?那人阵道已在大哥之上,莫非医道也在二哥之上?”锡五想着古往今来精通数道的全才也是有的,不知二哥为何会如此放在心上。银二摇摇头,满脸沉闷之色:“我赶到之前,他便已先为黎夭简单治疗过了。若但就医术而言,他未必在我之上,只是他为黎夭护住心脉的手法竟与我的护心凝脉术一般无二。”

“莫非他与二哥的师门有什么关系?”

“此事绝无可能。我师尊一生只收了三个弟子,师弟早殁,师妹和我都未有传人,况且这手护心凝脉术是我到逍遥岛后才创制出来,世上除我之外,应无第二人会使。”

“也许只是手法相近,二哥仓促之间未能分辨仔细。”锡五作出合理解释,银二微微点头,但心中疑虑并未稍减,又说道:“这第二件便是和黎夭这臭丫头有关。昨天我救下她时,还浑身是伤,筋断骨折十数处,皮外伤更是无计其数。而昨晚我回来替她换药时,竟已好了大半,今日你再看她,除了气海和经脉仍未复原,其他的伤竟已全好了,连疤痕也没留下半点。”

“二哥医术又有大进,妙手回春,实在是可喜可贺。”锡五如是说,却换来银二的喝骂:“狗日的老五!老子和你好生说事,你何必拿话挤兑老子?”锡五觉得实在是冤枉,自己善意吹捧两句却惹怒了阴晴不定的二哥,只好低头认错,等他自己说下去。银二自觉没趣,又才说道:“我自己的医术自己清楚,正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即便是给他服了灵丹妙药也无可能短短一夜便完全康复的。昨晚我查探那小丫头的伤口时,发现她体内有一股诡异的力量,竟在不断吸收着这些伤痛,甚至是我抹在她身上的药也被一齐吸收了。”锡五闻言大感诧异,想到了之前的一件事,连忙说道:“二哥之前曾说黎夭吃过许多灵药,身体却无半点药力残留,是否也是这个缘故?”银二点点头:“想来是了,恐怕她饮酒千杯不醉也和她这怪异的体质脱不了干系。”

“照这么说来,岂不是她那破损的气海和断裂的经脉也能这般无药而愈?”这种情况锡五也是头一回听说,只好接着问银二。

“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她体内那种力量已经停止了运转,想来这种体质非人为能控制,只能单纯地吸收一切从外部进入的力量,从而保持本体的纯粹。复原气海这事尚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而经脉太过错综复杂,她又是自己强行运功震断的,碎得一塌糊涂,没一段是完好的,要治好这伤不亚于重塑肉身,所以我之前才说非医药能治,非仙力难为。”

锡五不通医道,在这事上给不了意见,只好问银二疑虑的第三件事。

“第三件便是魔星认主。说起来我们都是经历过上一次百魔之战的人,这些魔星一个个都眼高于顶,你有无见过或听闻过他们认主的事?”

“未曾,我翻阅过不少古籍,也探寻过魔星的来历。他们在百魔之战中只是将神通传下,并不会与传人之间产生太多牵连,说白了,百魔之战就是一笔魔星和传人的交易。两千年来,即便是最后成功登仙的那两位,也未能让他们认主。所以这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黎夭到底有什么能耐竟让两位上古魔神甘愿受她驱使。”

“算了,我们也别在这瞎琢磨了,等回了岛上,有的是时间研究。只可惜咱们兄弟里没有精通空间之道的,不然到她洞天里一探便知。”

这边两兄弟在船舱里讨论得火热,另一边黎夭也没闲着。既来之,则安之,黎夭已经拉着铜老三在船尾摆起酒桌喝开了。两人果真是酒逢知己,越喝越投契,大是相逢恨晚。初时是酒杯,之后是酒碗,到后来两人索性抱着酒坛对饮。黎夭也不再恭恭敬敬地叫“铜前辈”,随口“三叔”“三哥”一通乱喊着。

黎夭心眼本就多,此时身处陌生的环境,又将前往一无所知的北海孤岛,所以存着心思要从铜老三这里套话。只见她一边厚着脸皮使劲吹捧劝酒,一边又不住地抛出话头。铜老三向来口风不严,几碗酒下肚后,说话更没遮拦,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个遍。从五兄弟如何结义说到如何避居孤岛,从兄弟五个的修为、功法和天赋说到各自的秉性和喜好,从北海的风貌说到岛上的布置,甚至于自家少主从小到大的各种糗事都被他说了个底朝天。黎夭认真听着,几坛酒下肚,该问的话都问得差不多了。铜老三的大脸一阵红一阵白,看着黎夭仍面不改色,像全没喝过酒一般,大着舌头说道:“小夭夭……你怎么喝这么多也不见半点醉呢?老实和俺说……你是不是用修为压着酒劲?”

黎夭心里觉得好笑,别说三五坛酒,再来个百十坛喝下也不会有半点问题,但在铜老三面前,却不能轻易透底,脸上蕴出微微红霞,用手扶住额头,话语间似乎也有了一丝醉意:“我也有些醉了,只是酒劲上头得慢些。三叔说可以用修为压着酒劲,我倒是从未听说过,可不可以教教我?”

铜老三抱起酒坛咕咚咕咚又喝了一大口,衣袖擦了一把络腮胡子上挂着的酒水,打出一个大大的酒嗝,露出了十分舒服的神情:“用修为压制酒劲俺倒是会的。不过俺们好酒之人图的就是个爽快,该喝时便喝,该醉时便醉,喝醉了才有意思呢。”

黎夭不觉有些羡慕,自己是无论怎么喝都喝不醉的,还从未试过喝醉是什么滋味,不知道喝醉后是不是真的烦恼尽消,宠辱偕忘。黎夭提起半坛酒走到船舷边,看着船已经飞到了海上,海岸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想着下次回来不知是何年何月,不禁又记挂起黎天来:“走时说好了每年过年去看他,现在看来是办不到了。”转头问铜老三:“三哥,逍遥岛还要多久才能到?”

铜老三兀自喝着酒,又满满喝下一口后才答道:“按现在这个速度,怕得十来天才能到,不过等会儿让老五给这船加加速,快的话三五天就到了。”黎夭惊诧,竟这么远吗,难道要一直这样飞到北海的尽头?

黎夭见到云霞从飞舟两侧急退,想来船速已经是极快的了,按理说,舟上应该狂风呼啸才对,而此时的舟中却是微风徐徐,波澜不惊。第一次出海,黎夭处处都觉得新鲜,缠着铜老三问这问那,铜老三也丝毫不嫌麻烦,一边耐心解答,一边抱着酒坛与黎夭对饮。

黎夭又问:“岛上可有什么好玩的?”

“喝酒啊!”铜老三醉眼惺忪地说着。

“喝酒不算,还有没有其他好玩的?”

“那就没了。”

……

“岛上有没有什么烦人的规矩?”

“没有。”

“真没有?”黎夭闻言总算松了口气,好歹有个好消息。

“就是不能惹少主不高兴。”

“放心吧,一个小毛孩子,我惹他干嘛。”黎夭俨然已经和铜老三同辈了,对晚辈自然是要迁就着点。

“还有尽量不要招惹银老二,这老小子龟毛得很,岛上的所有事他都要插一手,屋子不干净他要骂,被子没叠整齐他也要骂……反正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就要骂。”

黎夭皱起了眉头,自己向来最没收拾又最不讲规矩,到时只怕是天天都得挨那银老二的骂,忍不住说道:“银老二那个糟老头坏球得很,欺负咱现在没了修为,等咱恢复了,看我怎么修理他。”

“哈哈,哈哈,俺也是这样想的。你修理他的时候可一定要叫上俺。”铜老三提起要修理银老二便来了劲头,“不过也不要修理得太狠,老二这人嘴巴是毒了点,心眼倒真不坏。他这次救你可出了不少力,还为你把地戚军给全灭了,想来也是动了真火气。”

这事黎夭还是第一次听说,之前一直觉得银二坏透了底,现在听了铜老三的话,竟觉得银二不似之前那般讨厌了:“可能他真是个好人也说不定。”刚这么想着,银二怒气冲冲地从船舱里冲了出来,直接与铜老三扭打在了一起:“狗日的铜老三,整日就晓得喝酒吹牛逼,信不信老子把你这张破嘴逢起来,看你还能不能这般聒噪!”转头又去骂黎夭:“你个黄毛臭丫头,上了船真当自己是大爷了吗?下贱的东西,赶紧给老子烧火做饭去!”

黎夭心里怒骂:“妈的,我真是瞎了狗眼,你算个屁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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