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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往何深歌青花瓷碗里放了一块炒细长又油亮焦黄的蛏子肉。
何深歌没有着急着动筷子,而是留心地观察了这碟菜,小小的长方形白瓷碟上,细长的蛏子肉静躺在如同破开的竹子的壳里,橘子皮雕花和一小簇香菜放置碟子一侧作为摆盘菜。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吃过蛏子,也没听说蛏子,这下,她有点举步维艰,尝了,肯定要给出一番评价,另一方面,她怕自己的评点不到位,惹着了这桌子的大人物。
不论如何,张老爷那双期待的眼神瞅着她良久。
她轻轻地夹起那块蛏子肉放入口中,咀嚼了半响,底气稍不足,强笑着点评:“色相泛黄中透着一丝白,看似焦脆,入口,柔滑又软韧,仿佛嚼着一块带有鲜肉的口香糖,与其他海鲜相比,鲜味不足,但很有嚼劲,留有一丝清香。”
这话一出,张老爷那期待的小眼神即刻失去了光芒,一下子就沉下脸来。
看到他的表情变了,何深歌全身肌肉紧绷起来,额角渗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不敢再开口。
沈修砚见状,也夹了块蛏子肉放入口里,猛地阴沉着脸:“不鲜。”
闻言,张老爷的脸一下就黑了,认为沈修砚这尊大神明显就是偏心。
饭局陷入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沈二叔微微勾起唇角,讥笑道:“老张,她说的没错,不够鲜,很多人以为蛏子用爆炒的方式能够留住鲜味,没错,但那最好是新捕捞上来的,你这昨天捕捞的,不够新鲜了,得用海盐腌着晾干,然后熬羹,清香又鲜甜。”
听到这一番评点,何深歌脸色微变,心情有些复杂。
“这般,你们就吃不着了。”张老爷脸色稍缓。
“改日,去我的养殖场,现捕现烤。”二叔语气很是轻松。
何深歌一听到养殖场,偷偷觑了二叔一眼,这人能够劳驾张老爷下厨,厨艺应该在张老爷之上。
看来沈修砚的二叔也是对海鲜颇有研究的人,她方才的一波点评在他们三个人的眼里,应该是在鲁班门前班门弄斧了,思及此处,她感觉自己的脸上烫红。
“二叔,深歌还是初入门的美食家。”沈修砚看了何深歌一眼,眼底尽是温柔:“改天你也带上她去你的养殖场转转,尝尝新鲜的蛏子。”
“好,你就带着外人来占二叔的便宜。”沈二叔转了转眼珠,不着痕迹地瞧了何深歌一眼,这一眼尽是探究的意味。
看来这个女孩子对阿砚意义非凡,明知沈家规矩,兄弟各做各行,互不干涉,避免了家族内部因为利益起矛盾,阿砚明知故犯,偏要为了这个女孩子,要插手饮食业。
沈二叔想了想,颇觉可惜。
按照他大哥的性子,绝对不会选门不当户不对的女孩子成为沈家长子的妻子,无法给哈里集团带来一点利益的女人都没办法娶进门,阿砚这番,看起来是为了她,也不知他心底的意思,算了,阿砚这孩子不能得罪,自己旗下的饮食业的营业模式确实需要转型升级。
随即,沈二叔嘴角漾起笑:“老张,小姑娘还年轻,怕得罪你了,净说好的。”
这句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贬低何深歌的意思,只认为何深歌刚才的点评就是小孩子闹着玩,稍微算是替何深歌说了些好话。
而何深歌听了,低垂着头,耳根子都红透了。
“那你说说我这些菜哪里做的不好?”张老爷语气有着不服气,眼神却透着对沈二叔的尊敬。
“在《醒园录》里对水煮鲍有详细的记载,里面是加肉末,不是豆腐,肉末本身鲜,可以提鲜,肉质带硬,鲍软,这才叫软硬结合,鲍性平,味甘,豆腐淡而无味,你在汤中加了蒜瓣,掩盖了鲍的鲜,只留有呛辣,蒜要少放,放些盐,以后要用豆腐做水煮鲍,最好用吉品鲍,吉品鲍味道浓郁,更有嚼劲,口感也是最好的,颜色上,金黄,跟白豆腐搭着稍微好看些。”
沈二叔话罢,用筷子翻动了一下那腌蟹:“螃蟹是最好独食,不要跟其他东西混一块,腌蟹不错,就是腌制时间不够,味道不够浓郁,海盐味道是有,也只是表面,里头的肉没有盐味,蟹也没有去腥,菊甜,蟹黄本就是甜,你本是腌蟹,不需太甜,菊的味道反而盖住了蟹肉的味道,还不如喝菊酒。”
尽管沈二叔看似随口一说,却把水煮鲍和腌蟹的重点提了出来,这一番话让张老爷很是信服,心里又有些别扭的不开心。
一旁低着头的何深歌听到这番话,立即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沈二叔看,那眼里就像是粉丝见着了心爱的偶像一般炙热疯狂。
确实如此。
在她心里,她佩服沈二叔这般低调不炫耀的人,更敬佩沈二叔对于美食的认知,更为专业,更为深入,不像她这般粗浅,只能说出美食的表面,内里的烹饪方法,以及美食原本的性质都不了解。
沈二叔并不知道他无形中成为了某个人的心里期盼成为的目标,他不咸不淡地继续点评:“冰镇海胆肉质可以,酱汁不行,不能放蚝油。”
“老鼠斑无骨,先水煮没错,后期不能炒,皮不够脆,还是软趴趴,你可以试试用煎的,皮脆肉软,再淋上一层生抽和橄榄油,就不影响里头的鲜甜。”
“湖北的油焖小龙虾,你一个广东人学人家做什么?人家传统的湖北油焖做法,是要用到十五种秘制香料,你有吗?虾肉还算可以,有弹性,就是调味料不对,焖的时间太久,有点咸,就是咸,不香。”
沈二叔把筷子一放,啐了口茶水,脸上尽是嫌弃:“海参本身无味,鸡汤味道本身淡,我们广东人嗜好清淡,也不能这样糟蹋海参啊!还有红烧大裙翅,都黏成一团了,火候控制不好,阿砚的朋友,叫什么来着?”
他说着就点起了何深歌。
何深歌像个被老师叫了名的学生立即抬头,小声回应:“深歌。”
“对,深歌,她刚才说够糯,够软,是因为这太黏了,鱼翅被你红烧成了炒米丝,炒米丝都比你这个好吃,你回头琢磨琢磨这红烧的做法。”沈二叔语气里尽是不满意。
张老爷的脸涨红,嘴角下撇,透露出他的不悦。
“这个胡椒浸生蚝不错。”沈二叔话里带着浅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