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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以为自己的病在从流光寺回来之后已经彻底痊愈。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一个星期前,我的病情又一次发作。”唐阿姨拉着若冰的手,又看着站在床边眉头紧锁的东子,微微笑着:“我没敢告诉你们,但知道自己越来越严重,就拜托苏伯伯他们和你俩一起去一趟流光寺请徐若安来,替我完成这未完的心愿,把东西交给他。”
“也许是我没有想到,他已经圆寂。本来想见他最后一面,可是造化弄人。你们的爸爸也去世得早,这么多年,我一直对他不冷不热,下到地府之后,我一定要好好地补偿。”
“妈。您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唐若冰将她抱在怀里,东子也忍不住眼眶通红,蹲在床边,摸着他母亲枯瘦的手。
我走出房间,心里格外的失落。想起早些年间,唐阿姨慈祥的面容,为我失去双亲时的落寞。而此刻,我明白,当自己最好的兄弟姐妹也即将面临这种情况,心中的苦水便像倾盆大雨一般将我淋了个通透。
一个月之后,唐阿姨逝世。
我仍旧在‘来福酒楼’做伙计,二伯当初说回来之后给我涨一倍工资,也是完全骗我的。我不满,怒气冲冲地顶撞。他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我滴个小祖宗,我哪有说谎骗你,你回来的第一个月我不是给你了吗?”
“那第二个月,第三个月呢?”我连忙挣脱,与他保持着三米以上的距离,反驳道。
二伯在柜前擦着桌子:“我有说过第二个月,第三个月继续给你一倍吗?”
我无法反驳,姜还是老的辣,话语中处处有玄机。一旦不仔细揣摩,就得让他钻了空子。我也不好好工作,一有时间就偷懒,趁他不在就躲在墙角偷偷地抽烟。因为青叔时不时地来,经常叼着根烟杆吞云吐雾,我也就向他讨要。
开始我根本不会,青叔便笑呵呵道:“这烟啊,要这个样子抽。吸一口,就着空气,吸到肺里面去。”一边乐呵呵的演示,一边露出惬意的表情。
我照做,一而再,再而三的,我也学会了。
唐若冰和东子还在上大学,家底倒是丰厚,唐阿姨留下来的财产足够他们用上大半辈子。只是等放假了,偶尔来这里看看。他俩每次一来,我都会和唐若冰吵得面红耳赤。东子在一旁坐着,嚼着花生米摇头:“何苦呢。”
转眼之间两年过去了,我也从一名普通的小伙计升到了酒楼管理,已经不必再亲身去伺候那些烦人的主顾。每次除了在柜台前嗑嗑瓜子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情去做,可我觉得这样的日子了无生趣。
二伯见我每日无事,天天催我去相个亲,早日成婚生个娃承担承担家庭责任,那样我的心就收敛了。我却是个不愿束缚的人,结婚生娃什么的,我却不敢想。总之是心还是野的,自己还没有玩够,哪里敢再去管别人和被别人管呢。
今年也是个非常不安定的年份,1月3日,日军攻陷了山海关。在17号时,****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以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和工农红军革命军事委员会名义发表宣言,向一切进攻革命根据地和红军的***军队提议,在停止进攻、保证民众的民主权利和武装人民的条件下,停战议和,一致抗日。但却遭到***政府拒绝。
在这种情况下,我一面有些愤怒,特别抵触***政府的不齐心。人家小日本都欺凌到自家领地里来了,还如此软弱,想要再次学习咱大清王朝的崇洋媚外,最终亡国的现状吗?
3月3日,热河省主席汤玉麟率部不战而逃,日军以120余骑兵前头部队,兵不血刃,进占承德。
3月9日,日军向长城各口进犯。***29军冯治安师在喜峰口抗战,29军大刀队奋勇杀敌。王以哲部在长城古北口一带与日军激战。
3月11日,***29军赵登禹部在长城古北口与日军激战,重创日军。
3月27日,国联大会谴责日本在中日战争中为“侵略者”,日本政府正式宣布退出国联。
动荡不安的国家,我听着国际上的一切新闻,倍感冲动。我也是国家的一份子,多么想奔赴战场,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二伯却一脸嫌弃地看着我道:“你呀,想上战场?还是得了吧。你爸妈当初放弃他们自己的性命,不是想救你命,而是让你为咱苏家延续香火,还是趁早收了心。国家有那些好男儿,他们身强力壮,不像你,瘦得跟个电线杆子一样。你去了只会徒添麻烦,吃吃白食。”
我听了,有些不爽,不带这么挖苦人的?好歹我也是你侄子,这样打击人真的好吗?我白眼回过去:“二伯,你不是还有志刚吗?他是你的儿子,传宗接代这样的事,就交给他呗。再说了,你侄子哪里差了,难不成是个人上战场都得死?”
“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看看报纸上写的,上战场的人不都是九死一生。那些十几场战争中活下来的不都是自家祖坟冒青烟?你再看看我们家族,往上面数几代,可没有什么大人物,都是实打实的农民。唯独到你爸妈这代,辛苦了大半辈子开了这么一家酒楼,如果不是我接替他们打理,这酒楼不得被你败尽?”
我被他数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索性躲到里屋里不再出来。嘿,二伯还有理了,白白的入手酒楼,什么也不付出,就能稳得收入,这样惬意的生活还说什么很难打理。
4月10号,******在南昌向其将领宣布:抗日必先剿匪,匪未缴清之前,绝对不能言抗日,违者给予最严厉的处罚。
当知晓这个消息时,我心里面的怒火已然上升到极致。咱们共同的敌人可是日军啊,怎么还未对外,倒先内斗起来。
可即使愤怒,也无济于事,4月15号时,我正在酒楼磕着瓜子时,听着留声机里周璇的《渔家女》,摇头晃脑地跟着轻轻哼唱。店中的伙计敲响了房门:“天哥天哥,咱店里有一个人吃了饭不给钱。”
嘿,什么人这么大胆,敢在我的地盘放肆,这吃饭不给钱倒还是头一回。正好这几天无所事事,心里痒痒的难耐,就当与那家伙消遣消遣。我立马走出房门,把袖子一甩,还未到大厅前,便高声叫道:“哪个王八蛋这么嚣张,到我的店里吃东西不给钱,是不是欠收拾!”
“不是不是,这位爷,我哪敢呢。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儿个出门没带钱包,我想让这位小二哥通融一下,回去取钱就来。”
伙计忙骂道:“你唬谁呢?谁不知道你是要溜,前脚说回去取,后脚就一溜烟没影,你让我上哪儿找去?“
“不是不是,我这人清清白白,决不耍诈。要不,我把我这枪抵押在这?”我正走过去,见那人低下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把盒子枪摆在了桌上。
伙计吓得连连后退,说话也不利索了:“你…你这是…要…要干嘛?现在可是…是大白天的啊。”
我见得那人很是熟悉,等他抬头的一瞬间,我急忙换了一副笑颜。非常高兴的指着他:“你不是…不是那谁?那谁来着。”摸脑思量了一会儿,大叫:“元哥!岳西元元哥!”
他见了也是十分地意外:“天子!是你?没想到你混的这么好!”
在这里能遇到在那汉代古墓中认识的军阀元哥,我非常激动,情不自禁将他拥抱了一下。伙计见这情形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我用力地拍了一下那伙计的肩膀:“还愣着干嘛?继续上酒啊!”
我们倒了一些小酒,互相唠嗑。我见到他身上换了一身朴素的灰色军装,问道:“几年没见,元哥你干嘛去了,不当军阀了?怎么穿这身军装了?”
他喝了点小酒,脸庞微红:“当军阀?从那次出墓后,你元哥我早就不干那嘎啦事了!军阀们又天天悬赏缉拿我,搞得我都不敢出门半步,那哪是人干的?你知道吗?哥现在跟着共产党做事!我就服这样的队伍,领导们毫无架子,军队成员们互相帮助,一团和气!”
我听了有些不解:“你不是最想自由吗?怎么,改变心意了?”
“咱们这队伍可不是军阀能比的。早先年间,我最渴望的确实是自由,但是更渴望的,是亲情。自从加入我党,我才明白什么叫家的感觉。”
元哥一面赞叹又一面喝着小酒。我虽然不了解这支党,但从元哥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美好,心里边多多少少充满着敬意。
我们喝了个痛快,见着伙计慌慌张张的向我们跑来,一面喘着气说:“天哥,大事不好了,有十几个国民军扛着枪支正朝着这里走来。”
“慌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元哥立马站起身来,慌乱地冲我说:“天子,借你的房间躲一下!他们来了千万别说我在这里!”说完,逃也似的飞奔进了我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