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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思芸神色自若,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起伏波动。
她的动作轻柔而利落,小心冀冀的把瓷盅捧到老太太面前,掀开盖子,放置在榻上的小几上,再转身取来汤匙,一边搅动茶饮一边轻轻吹气。
聂思环看着这一幕,心里面发出一声叹息。
若是换作别人,难免有讨好拍马之嫌,不知怎的,这样的行为换作聂思芸来做,却明明白白的诠释了一个孙女应该如何孝敬老祖母的真正内涵。
或许是因为聂思芸打小就跟着老太太,二人感情非同一般,甚至超越了祖孙之情,所以由聂思芸来伺奉老太太,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仿佛做为一个孙女,天生就该如此。
聂思环不得不承认,不要说她自己,望眼全府的众姐妹们,没人能够做得来这些。毕竟祖母对她们而言,是父辈的上一辈,长辈的长辈,只有尊重与敬畏,再无其他。
老太太一看这茶汤,嘴边便咧出笑意来。这茶色清湛,放眼望去,这瓷盅犹如一汪碧泉,清香幽然,就连四周雪白的瓷盅壁边也被晕染上一层淡淡的绿意。
看着如此悦目的颜色,老太太心情甚好。接过聂思芸递过来的瓷盅,看着里面已经吹凉了一些的扶芳饮,执起汤匙,舀起一匙,慢慢送入口中。
采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太太看,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想着事情。
她记得自从小姐醒过来之后,就发生了好多的事情。这还不算什么,明明在三小姐那儿住得好好的,小姐却非得闹着要搬回来。她寻思着小姐或许是住不惯人家的院子,于是早早回来收拾。不曾想小姐一回来,立即吩咐她什么事情都不用做,而是给了她一个方子,命她在一个时辰之内做出一碗扶芳饮出来。
她的心里面惊奇万分,也不敢多问。幸好她的家世代是卖糕点的,小时候家里穷,她也曾帮着过世的父母打下手,对于那些面啊,粉啊,糖啊什么的,份量还有火候的把握还是有一定基础的。所以,她依据方子做出来的扶芳饮,难得的令小姐露出笑意。
小姐素来独来独往,极有主见,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不会对她们这些底下的丫环说。所以这一次,她以为小姐又不知从哪里搞来这个方子,只为解解嘴馋,没想到竟然是……为老太太准备的!
采芹渐渐明白小姐所图的是什么了,心里面不知怎的,竟涌起一股感动来。
小姐似乎从来就没有这般对待过她们……
而且,她们也一直安于自己是丫环的命运,而今天,情形好像有些不同了……
她很清楚的记得,上一年的春头天里,四小姐聂思贞的贴身一等大丫环青菊就曾遭人陷害犯了错,四小姐可是一个字都不敢吱一声,直接就将青菊交给大夫人处置。后来青菊是直接发配给了外院的一名小厮。听说那名小厮脑子还不大灵光,是凭靠着关系进到威宁侯府里来的,经常动不动就打骂青菊,这可苦了青菊,一生就这么毁了。
采芹自知出身低微,从不敢奢求什么。而且丫环配小厮,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努力做事,只希望,不要重蹈青菊的覆辙,即便是配小厮,也看在她多年辛劳的份上,配个性情好一些的小厮给她。
方才九小姐声色俱厉地追责她与春柳,她自知难逃厄运,正心惊肉跳的想着自己会不会同样遭遇与青菊同等命运。不曾想,事情竟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陈伢婆非但搅黄了九小姐的计划,还彻底让九小姐在老太太面前没了脸。
陈伢婆的出现实在是太蹊跷了,她好像曾经看到过小姐把春柳招至跟前,耳语一阵,然后春柳就出去了。难道说,这是小姐的手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姐就真的是太厉害了!
采芹忽地觉得信心一下子全回来了,方才的惊惧恐慌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姐如此有办法,那她还担心什么呢?
她相信小姐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若是此次灾祸能够顺利过去,她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奉小姐,赴汤蹈火,尽一个丫环的本份!
果然,老太太尝了一口之后,再尝一口,再尝一口,然后把整个瓷盅的扶芳饮都喝下去了,这才满足的咂咂嘴,赞道:“这才是正宗的扶芳饮,没想到我这个年近花甲的老太婆还能喝到这么纯正的扶芳饮!”
聂思芸笑着接过老太太手里已经空了的瓷盅,交给采芹拿下去,这才说道:“芸儿素知祖母与环儿都喜欢这扶芳饮,一直以来,也派遣了好些人出去,寻那扶芳饮的真正秘方,只可惜一直未果。说来也巧,就在前不久,采芹的表嫂过府来看望她,顺便带过来一盅扶芳饮,我一喝,这个味儿,真是太纯正了。于是我回头询问采芹,这才知道,这是她家的秘方,传女不传男,采芹也会这一手。于是我就让采芹做了一小锅,让祖母与环儿来尝尝,鉴定一下,看纯不纯正,是不是扶芳饮的真正秘方,我也好打赏于她。”
老太太眼里目光一闪,还未出声,聂思环已经抢先说了:“七姐,这扶芳饮就应该是这个味儿,喝了你这里的扶芳饮,我觉得我这十几年来喝的扶芳饮都白喝了。”
说到这,聂思环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抢了先,于是讪笑着回头望着老太太:“祖母,你说,我讲得对不对啊?”
老太太看了聂思芸一眼,笑着应聂思环的话:“对对对,你这个小福星,你说什么都对。”
聂思环眼珠一转,笑着道:“祖母,你知道我最爱喝这扶芳饮的了,我屋里的丫环,我恨不得她们其中有一个会做这扶芳饮,也算是满足我的愿望了。可惜啊,一个都没有。如今七姐这里居然有这么一个人才,祖母我可不可以向七姐讨要一个人情,把采芹调到我的院子里去,专门给我炮制这扶芳饮,让好好喝个够?”
聂思芸微微一笑,不管是留在自己这里,还是留在聂思环那边,这采芹算是保住了。
老太太嗔怪道:“瞧瞧这八丫头,这好的没学到,这讨要丫环的本事,倒跟她母亲学了个十成十。这采芹本来就是你七姐院子里的大丫环,七丫头倚仗这采芹也倚仗惯了,怎好为了你这个小馋猫就调到你的院子里去?你与七丫头最是交好,要是哪天馋得慌,过来直接吩咐采芹炮制一大锅让你吃个够就成了,哪需费这么大的周章呢?”
聂思环笑嘻嘻道:“我就知道,祖母偏疼七姐。”话虽这么说,语气里没有一丝恼恨之意。
聂思芸朝聂思环投去感激之意。
这个聂思环,虽说是个被宠坏的小姐,但本质并不坏,有时候还有点小聪明,很是能帮她的忙。
不过,承了别人的情总归是要还的,看起来她要在聂思环与那位李世子之间多做功夫了。
至于老太太,她并不怕老太太看出自己的小心思。老太太在威宁侯府里这么多年,府里各房暗地里斗得个你死我活,却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证明老太太还是精明的。她这点小心思,老太太又如何看不出来呢?只是平日里老太太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要顾及威宁侯府的名望,宽宥下人,不要让外头笑话。她这种护婢的做法,恰恰合了老太太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