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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疏桐步履如飞,转眼间已到了白府。
此时天色已近拂晓,招魂灯即将熄灭,独孤小白焦急起来,正欲施法将顾疏桐唤回,却见他满身疲惫地进到屋中,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顾疏桐上前参拜,独孤小白忙招呼他进了卧房,说道:“疏桐,此去阴府真元损耗极大,你且先休息,有话明日醒来再说罢!”
熄了灯,顾疏桐和衣倒在床上,虽极为疲乏,一时半刻间却也睡不着。此时天光未亮,月光依旧明朗。清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地洒进屋中来,但见几枝疏梅筛月影,印在了窗纸之上,好似纸裁的窗花一般。
正在他思绪翻飞,辗转反侧之时,忽见窗纸之上出现了一个小婴孩的身影。只见那婴孩笨手笨脚地爬上窗台,推开了窗子好奇地向里边张望。依样貌举止揣度,那小婴孩不过两三岁的光景。
顾疏桐吃了一惊,一骨碌儿翻身跳下床来,径直地奔窗而去。那婴孩见了,慌慌张张地跳下窗去,早已是逃之夭夭了。
顾疏桐来到窗前,只见院中明净的月光下,一个小男婴半露半藏地躲在梅花树后,好似在与人玩捉迷藏。细看时,只见他长得又白又胖,挺着一个圆滚滚的小肚子,头顶上用红头绳扎起一个冲天角,看来看去,十分地可人怜爱。
在这数九寒冬的时节,那婴孩也不畏寒冷,赤着胳膊腿脚,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个红肚兜。
他躲藏了一阵,见没人来找他,便在院中蹦蹦跳跳起来,又纵身一跃跳到院墙上,在墙头上来回地跑。耍腻了,便张开臂膀跳到了院墙之外,眨眼间便寻不见了踪影。
这婴孩虽然怪异,想来定非人类,但顾疏桐却没有一丝一毫地恐惧。他甚至趴在窗边等了好一会儿,却再也没能看见那小婴孩的身影,这才关好了窗子回到床上。
半梦半醒间,他回想起自己三四岁时的光景,也是这般地调皮爱玩闹。炎炎夏日,他也曾光着身子在自家小院里玩耍;爹爹闲时,便带他去那露华潭中戏水。待到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娘便会准时地出现,来喊他父子俩回屋吃饭。
他的母亲张氏烧得一手好饭菜,尤其是烹饪那些山中的野味更是一绝。待顾疏桐骑在爹爹的肩膀上进得门来,那厨房里的大铁锅定会咕嘟咕嘟地冒着香气——锅中正炖着爹爹进山打来的山鸡野兔,只闻一闻那肉香味,他的口水便会止不住地淌下来。
娘用筷子挑拣出肥肥嫩嫩的好肉,吹一吹凉喂到他的小嘴中。待到他吃得两个腮帮鼓起、满嘴流油时,爹娘便在一旁看着他笑个不停……
不知何时,他的双眼一沉,便睡了过去。没多会儿,他竟在睡梦中砸吧起嘴来,看样子是在品尝娘做的可口饭食了。
一觉睡到日头过午,顾疏桐这才起床盥洗。而那独孤小白早已在一旁等候他多时了。
顾疏桐将那地府中的见闻简要地讲给他听。听罢,独孤小白不禁皱起眉头,问道:“疏桐,眼见得腊月初八就要到了,你有何打算?”
顾疏桐道:“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徐兄行侠仗义,古道热肠,有大恩于我,我当报答之。疏桐自不量力,也想学那豫让吞炭漆身以报智伯,便是血洒翰林坡又有何惧哉!”
独孤小白知他言出必行,怕他有失,便说道:“如此也好。此番我与你同去,一来仰慕那徐渊舍身纾困,大有侠客之风,不睹不为快;二来也好去会一会那须弥陀,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搅得地府不得安宁。”
有了独孤小白作陪,顾疏桐心里顿时踏实了下来,赶忙谢过了恩师。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顾疏桐背了硬雕弓,于腊月初八日落之前,便与独孤小白赶到了金门镇翰林坡。独孤小白不便透露自己的仙家身份,交待顾疏桐仍以兄弟相称,以免让众人生疑。
那金门镇本是一处繁华之地,曾有“小邑犹藏万家室”之美誉。自从战乱四起,这里的人逃得逃,死的死,没落下来,便被那骷髅将军霸占了去,现如今早已是破败不堪了。
二人择一个高处放眼望去,但见这翰林坡处处枯树衰草、无数断壁残垣,数棵怪木伫立在寒风斜阳中,几只乌鸦盘桓于荒坟野冢间,显得分外地凄凉。诚可谓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待那夜晚来临,这里忽然又变作了另一番景象,赫然地出现在了独孤小白和顾疏桐的眼前:华灯初上,人声鼎沸。那街道之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的勾栏瓦肆灯火通明。饭店酒家的伙计忙活着招呼客人,推车挑担的贩夫吆喝着招揽生意。那些原本墙倒屋塌的处所,现在竟耸立着一栋栋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的宅院。
顾疏桐此时看得目瞪口呆。独孤小白却面色凝重地说道:“鬼市!”
二人走到街上来,左瞧右看,所到之处,与寻常集市无异,二人穿插其间,也竟无一人起疑。
二人在一个玩杂耍的大汉处看得起兴,忽然间听到几声锣响。转身望去,但见一队官兵走了过来。
那官兵前面一队手持兵刃开路净街,后面一队举着纛旗仪仗随行殿后,正中央乃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金盔金甲的将军。细看时,只见那将军金盔之上、正中两侧各插着一支鲜艳的雉鸡翎,装扮得十分扎眼。
那队官兵昂首前行,街上的行人便纷纷闪避到两旁,让出路来。恰在此时,一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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醺醺的粗壮大汉却闯到了街道正中。
只见那大汉魁梧雄健、满面虬髯,一手握着酒壶,一手夹着两把铁锤,歪歪斜斜,边走边喝,与那队官兵撞了个正着。
一阵风起,那大汉似乎酒劲涌了上来,脚下一绊便扑倒在街道正中,恰好挡在了那队官兵的前面,一时起不了身,兀自在地上高喊着:“好酒!”
那头前开路的两个兵士见这醉汉唐突无礼,便怒目圆睁,拔刀赶上前来拿他。
你道这醉汉是谁?原来正是顾疏桐的一位故交。只见顾疏桐两眼放光,忙对独孤小白说道:“那醉汉便是徐渊,我去护他一护!”
说罢,顾疏桐跃到徐渊的身旁,俯身搀扶。岂料那徐渊身子沉重,纵然顾疏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也无法让他站立起来。
那兵士赶将上来,也不问话,举刀便砍。顾疏桐只能空手接刀,挺身来战。那些兵士自然不是顾疏桐的敌手,只三五下便都被打翻在了地上。
那金甲将见了,怒发冲冠,策马挥长刀来砍,大有雷霆万钧之势。独孤小白见情势危急,不知这徐渊的深浅,便要飞身上前,施以援手。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那醉汉徐渊大喝一声,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翻身跃起,举双锤来挡那金甲将的大刀。两般兵器撞在一起,一时间火花四溅,声若炸雷。
只一合,金甲将即被震得双臂发麻,险些握不住刀。那金甲将稳了稳心神,掉转马头再次举刀来战。只见徐渊抡圆了双锤,舞地跟风火轮一般,喝一声:“着!”话音未落,那铁锤忽然间被掷出,好似飞火流星,已然击中了金甲将的胸口,将他打得一口鲜血喷出,栽倒在马下,倏尔化作了一股黑烟飘散开去。
众兵卒见那金甲将死于马下,便都四散而逃了。
独孤小白见那徐渊武艺精妙,心中不禁地暗暗称奇,于是紧赶两步,迎上前去。
顾疏桐见了徐渊,心中很是高兴,又向他引荐独孤小白道:“一别数日,徐大哥别来无恙?此乃家兄,特来助徐大哥一臂之力。”
徐渊却无暇寒暄,向二人拱拱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速速离去!”
说罢,徐渊将两把铁锤夹于腋下,双手抓在顾疏桐和独孤小白的后腰,便纵身跃起。那徐渊一手提起顾疏桐,一手提起独孤小白,犹自健步如飞,一口气已奔出了十数里路,直到一处密林处才停下了脚步。
只见徐渊靠在一棵柏树下,从腰间解下大酒壶,仰着头便是一通猛灌。饮罢,朝顾疏桐和独孤小白说道:“二位兄弟,今夜免不了一场恶斗!你们二人躲在远处,万勿出声,休要无端丢了性命!”
顾疏桐听罢心中不快,道:“徐大哥小看我了!小弟也是个习武之人,此来正好给徐大哥做个帮手!”
徐渊仰天长笑道:“你若在时,我还要顾及于你,无法施展拳脚,反倒不能痛快一战!我已打探清楚,那须弥陀勇于我十倍,又会法术,你们如何能敌?”
三人正说话间,忽然四野金戈铁马之声如奔雷一般从远处滚滚而来。
徐渊双目圆睁,向顾疏桐急道:“还不速去!”
独孤小白见状,便拉起顾疏桐远远地躲藏在树林中。
那战马飞驰,风烟四起,大约来了数百骑之多。为首一人黑盔黑甲身披红袍,左手执辔右手持弓,腰中悬着宝刀,被十数个金盔金甲的将领簇拥着,甚是威风。再看时,那黑甲将竟是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整张脸全无一点皮肉,唯独一双血红的眼睛圆鼓鼓地挂在黑魆魆的眼眶之中,瘆人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