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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电话给谢榆的,是他的辅导员李法天。
谢榆中考失利以后,很是浪荡了一阵,到高二下半学期才开始发力,最后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考取了b市一所二流学校的三流学院。而李法天是这所二流学院的一流研究生。她成绩出众,社团工作积极肯干,一直担任本科生的新生辅导员,希望能在毕业之后留校职教。学生处考虑再三,答应她:如果所带班级在这学期表现优秀,学校会通过她的留校申请。
表现优秀翻译过来就是——起码没人挂科。
李法天原本做辅导员,只是因为自己是学心理的,跟学生们打成一片可以更好地了解少男少女的青春期内心世界。现在这份义务跟自己未来的饭碗挂钩,她就更为积极地与学生们聊天,关心他们的学习,照顾他们的生活,比当妈的还操心。而且她不得不面对班上的刺头儿谢榆,他总逃学。
李法天四处打听谢榆的消息,得知他在外面租房子住,似乎是个游戏主播,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学业。李法天这下可就急了。谢榆放弃了自己的学业也就罢了,他不能害得自己保不住前途啊!当下就给谢榆打了个电话。
而谢榆的手机在魏柯手里。
魏仙手久不活在人世间,乍一听有个辅导员要来家访,满脑子都是问号:辅导员是什么?家访是什么?哦……是交流榆儿的学习情况嘛?嗯,很感兴趣。
在两人鸡同鸭讲的情况下,魏柯把家庭住址给出去了。
来自七八线小县城的小镇姑娘李法天头一回走进b市高档小区,乘坐独门电梯,还没感受完巨大的贫富差距,就发现谢榆家的门开着。她好奇地敲了敲门:“谢榆在吗?”
“不在。”里面的人回答。
“你好,我是他们班的辅导员小李,您是他的……啊!”李法天怯生生地推门而入,然后杀猪般尖叫起来。
“谢榆”正站在厨房间里,右手握着左手腕,一地鲜血淋漓!而他身边的砧板上,赫然放着一把水果刀!
“谢榆!”李法天扑过去神经质地把刀推开,“你有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
魏柯:“……”
李法天:“喂,120嘛?这里有人自杀!”
于是,深夜里,魏柯和李法天并肩坐在救护车上。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讲。”李法天握着魏柯冰冷的手,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她只是想要得到一份工作而已,为什么她的学生们就不能好端端地在期末考到60分以上,还闹自杀?
魏柯:“……”
“你跟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李法天蹙眉望着她的学生。从前的谢榆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蓄着长发,举止轻浮,见到李法天笑嘻嘻地问好,却当她的劝告全都是放狗屁。但是现在这个“谢榆”,死气沉沉的,从见面到现在没有说三句话,安静得有点过分。再联想到他的自杀行为,李法天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该不会是……抑郁症吧?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李法天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
魏柯觉得谢榆的这位老师神神叨叨的:“好。”
李法天:“你最近,是不是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里心情都比较低落,心里空空荡荡?”
魏柯:“……”魏柯郁闷倒不仅仅是身体的缘故。谢榆在赛前终于对他吼出了那番话,让他意识到弟弟真的恨他。虽然他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听弟弟亲口承认,还是伤心。
李法天:“体重减轻了?”
魏柯:“嗯。”离开了龙真以后,他得习惯一个人生活。再加上眼睛看不见,一日三餐肯定没有过去那么准时准点,体重随之下降。
李法天:“能让你感兴趣的东西,非常少。”
魏柯:“是的。”他只觉得围棋和弟弟有意思。
李法天:“你经常感到疲劳,缺乏精力。”
魏柯:“……”虽然在谢榆面前,他信誓旦旦地说盲奕不是什么大事,但相比较而言,确实是看得见摸得着更省力。他现在对弈时不止要思考,还要记忆,每天临睡都精疲力竭。
李法天从他的沉默中看出了事态严重。
李法天:“最近你的注意力和思考能力下降了。”
魏柯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神经胶质瘤对他的思维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之前他还没有失明之前,状态有所下滑,就是败病症所赐。这也是他想暂时退居幕后,让谢榆替代他上场的原因之一,他需要静养,飞来赶去的比赛劳神伤体。
李法天深深叹了口气,已经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这些问题都来自于抑郁症的dsm-iv诊断标准。在连续两周的时间里,病人表现出五个以上症状,基本就说明有抑郁症的倾向,而“谢榆”是连自杀行为都已经出现了的,李法天并不认为自己可以救他:“你需要看医生。”
魏柯一口否决:“我没有时间。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李法天没有强逼他。国人对心理疾病充满着偏见和误解,有很多病人无法接受自己有病这个事实,拒绝就医。李法天虽然是个菜鸟,但也懂得在心理治疗上最重要的是与病人成为朋友,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强迫“谢榆”做任何事。李法天觉得要说服“谢榆”,可能更需要他家人的陪伴和支持。
“你的家人呢?”李法天旁敲侧击。
“我的父母离婚了,我很小就独立出来,每年回家看他们一趟。”魏柯淡淡道,“而我的兄弟他……他和我关系并不好。”
李法天发现“谢榆”只有在谈到兄弟的时候,脸上才有些动容,她觉得这也许是“谢榆”的症结所在。
救护车驶进了医院,李法天结束了谈话,扶魏柯起身。魏柯却对她伸出的手视而不见,扶着座椅站了起来。李法天起先觉得奇怪,然后在他差点摔下救护车的时候恍然大悟:“谢榆”瞎了!
他竟然瞎了!
李法天油然而生一丝同情:怪不得“谢榆”性情大变。他不好好学习,在外面跟社会上的人交往,发生了意外导致双目失明,这才引发了抑郁倾向。
她陪医生处理好了“谢榆”的伤口,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你现在的情况很严重,抑郁症是精神上的癌症。如果你不正视它,它总有一天吞没你的整个人生。”
魏柯:“啊?”
李法天握住了他的手:“你现在必须有家人的陪伴。”
魏柯优秀的头脑意识到他们在鸡同鸭讲,复盘了一遍两人的对话,理解了李法天的意图。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