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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桌上放着煎蛋卷、涂抹了黄油的厚吐司、热牛奶和切成小块的苹果。
把东西收拾干净之后从厨房里出来的龙羽翎拿着个洗了的大苹果大口大口地啃，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抬了抬下巴，对正在认真吃早餐的岳麓说：“怎么样？比你的英式传统早餐好吃吧？”
“好吃。”
所谓吃人嘴软，吃着别人做的早餐，岳麓怎么也说不出拆台的话，但也确实是好吃。
煎蛋嫩嫩地包裹着火腿片和车达芝士，烤得边皮脆内里柔软的吐司，还很细心地切掉了四面的硬边，他都不知道自己家里原来还有这么丰富的食材可以做出吃完让人精神饱满的早餐。
难得岳麓这么老实，龙羽翎脸上的笑意变得比外面的阳光都灿烂，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咔嚓”咬了一口清脆的苹果。
“阿姨教你的？”
“我无师自通不行啊？”龙羽翎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热过之后的牛奶更暖胃让人身心舒畅，他也不瞒着岳麓，“在军营的时候经常要野外生存训练，有回我在林子里待了三十天，成功研制出三十种蛇虫特色菜，有机会做给你尝尝。”
“好啊！”岳麓拿起吐司啃得欢，完全不觉得他说的蛇虫大餐有什么问题，“上次到云南考察古滇国文化遗迹，当地就有油炸的竹虫、蝎子、蜂蛹，简直好吃得不得了。可惜随队的女生再也不肯去吃，不过我后来又自己偷偷跑去吃了几回。”大概是想到了当初的美味，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行。抽空给你炸点当零嘴。多吃点高蛋白，看你那身排骨，是得好好补补。”龙羽翎把牛奶都喝完了，放下杯子，“岳麓，你今天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不用。昨晚睡了一觉，今天精神挺好的。”
“那行吧，反正今天……”
“叮铃铃铃——”有点吵耳的铃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龙羽翎拿起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老赵？怎么了？……什么？！杜薇死了？！怎么死的？！……”
岳麓皱眉，看向龙羽翎，眼神中有疑惑。
龙羽翎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担心是因为自己出手太重把人给打死了要担责，于是摇摇头告知他不是。
“明白了，你先把尸体保护起来，叫燕子去调监控，我们马上过来。”盖上电话，龙羽翎神色严峻：“杜薇死了。有人伪装成医生，用手术刀割断了她的喉咙。”
杜薇失血过多的尸体躺在床上，鲜血染红了床铺和被褥，面部以及全身都呈现出一种惨灰的白青，脖子上一道相当深的道口，颈动脉完全被切断，讽刺的是，她之前正是用同样的方法杀死了李天赐。
“不是叫你看着她吗？”
赵子军自知失误，低声道：“是我的错。当时那个伪装的医生拿着换水的吊瓶进去，也就大概两分钟就出来了，我也没有多想。”
“两分钟，足够了。”龙羽翎弯下腰凑近盯着杜薇脖子上的伤口，内行看门道，“这刀伤下手精准，凶手显然没有丝毫犹豫，不要说两分钟，十秒也都够了。”他抬眼看了看旁边挂着满满的点滴针剂，“那两分钟是凶手真的在换点滴，就是为了避免引起你的怀疑。”
他起身时注意到旁边的岳麓脸色不太好看，想到他一个考古学博士估计平时也不会接触刚死的尸体：“岳麓，你是不是不舒服？先出去吧。”
岳麓摇摇头，倒不是因为尸体的缘故。下古墓进行考古调查时遇上的尸体多了去了，但对于那些古老的尸身，无论即将如何开展调查研究，他始终是保持着一种对先人的敬畏，而且也清楚这些过去的人已经死去数百年甚至数千年。
可杜薇不一样，一天之前，她还穿着美丽的晚礼服站在水晶灯下。他也知道杜薇杀人吃人的饕餮异族，而且还想杀他，但还是不由得想起第一次遇到杜薇时，她说过自己曾经上过他的课，那也算得上是……他的学生吧？
赵子军摸着一晚上没刮开始冒胡渣的下巴：“老大，这估计是杀人灭口吧？”
龙羽翎点点头：“很有可能。我们既然已经查出来她组织了食人宴，那么赴宴的人就很可能在审讯过程中被她曝光。宴会名单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会想让她永远闭上嘴。只要她死了，那么我们的线索就只剩下那些残肢上的齿痕，但齿痕比对需要有嫌犯，即使能够通过车牌摸到线索，可依然不能明确是谁做的，如果仅仅凭借残肢上残留的模糊齿痕，是没办法进行搜证的，简直就是个死循环。”
“那……怎么办？”
“看一下监控，有没有录到凶手的模样？”
众人又来到监控室，燕青青已经把医院的监控调了出来，对着杜薇病房门口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凶手穿着医生袍、戴着面罩和帽子，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就算近距离盯着看也不一定能分辨出他的模样。
燕青青指着在屏幕上定格的凶手影像：“凶手非常狡猾，在医院最好的伪装，就是医生，不会有人怀疑一个拿着针剂的医生是杀人犯。而且这家伙还戴了医疗手套，完全不会留下指纹，看他头上的帽子，估计连根头发丝都不会留下来。”
没能从监控中得到线索，众人有些失望，杜薇一死，即使法医那边能把残肢和血液的dna与三十九名失踪人员对得上，那也只能证明这些人是被杜薇杀死，这案件也就跟着在这里断掉了。
“你们不觉得，凶手来得太快了吗？我们昨晚抓到的杜薇，还没来得及审讯，凶手就已经动手了。”龙羽翎盯着屏幕上的“医生”，“就好像我们的一举一动对方都很清楚。”
“老大，你是怀疑……”
“杜薇的屋子都搜查过了吗？有没有发现监控摄像头？”
“仔细搜索过，屋里屋外都翻遍了，没有发现。”
岳麓突然说：“有一个地方，你们一定没有搜查。”
龙羽翎目光与他对视，瞬间已读懂了他的意思。
青铜鼎！
饕餮青铜鼎已经被搬到存放证物的库房，一晚上鉴证科的警察几乎都在忙大屋的搜索、残肢的检验等等工作，反而没有人去检查这座青铜鼎。
龙羽翎和岳麓登记之后进了库房，这里是专门放置了存放大件证物的房间，满身血迹的青铜鼎就放在房间一个角落的位置。
岳麓蹲下身去想要再细致一点观察这座青铜鼎，但库房的灯光显然不是很明亮，龙羽翎跑出去找了支手电。手电的光打在青铜鼎上，一点一点地在鼎身上经过，饕餮那双染了鲜血的眼睛引起了岳麓的注意。图中的饕餮双目正圆，眼眶内陷而眼珠却是微微凸起，而且手电的光亮打过去时还反射出一点点不同于青铜器反射的亮光。
“这是什么？”
“绿松石。”岳麓仔细辨认了兽瞳位置镶嵌的器物，被血水泼染过，原本翠绿的绿松石反而不容易被辨认。
“为什么用绿松石，不该是些什么金银珠宝的吗？”龙羽翎蹲在岳麓旁边，拿着另一支手电筒负责照明。
“也不是没有，早期是镶嵌的红铜，后来也用金银、玉，鎏金，又或孔雀石、玛瑙、琉璃之类。不过绿松石在古代就属于传统的玉石，像齐家坪遗址和大汶口遗址这些新石器时代文化都发现过绿松石装饰品。可以说青铜器装饰工艺中最先使用的就是绿松石。反而金银错这种使用金银纹饰是到春秋时期才出现。”
“喔……是这样啊，就瞧着挺普通的。”龙羽翎忍不住伸手过去抠了一下。
“啪嗒——”
圆圆的绿松石在地上咕噜噜地滚。
饕餮的眼珠子给他抠了下来！！
“……”
“……”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用很大力啊，它它它它自己掉下来的！”像个熊孩子被发现玩坏了好朋友的玩具，龙羽翎慌张得都有些结巴了。他可知道岳麓对文物的保护意识有多强，他就曾经因为不小心把他正在修复的一个陶佣的小指头给不小心掰掉，导致岳麓有半年没搭理他。
岳麓瞥了他一眼，捡起地上的绿松石眼珠子：“青铜器上镶嵌绿松石一般只是使用粘接剂，时间长了自然是会失去粘性，本来在发掘出土时就很容易脱落。就还好这是件伪品，要是真器，爪子给我留下。”
“……我哪知道这东西那么不牢固啊，随便抠一下就掉……”龙羽翎蹲远了一点，不再敢碰那座东西，开玩笑，要再弄下一点什么来岳麓不得把他手给剁掉才怪哩。
岳麓用那颗掉下来的绿松石珠跟剩下的一颗对比了一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他常年跟这些青铜器打交道，还是看出了两者之间细微的差别。
“奇怪了，这颗绿松石眼珠不太对劲啊……”他很小心地触碰了眼珠的表面，触感特别奇怪，似乎可以……按下去——？！
“啪嗒——”非常非常轻的声音，轻得岳麓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可是蹲在他不远处的龙羽翎听到这个轻响后骤然浑身肌肉绷紧，像豹子一样腾跃而起，把岳麓整个人往后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