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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许可,玄清马不停蹄地在拉萨各地讲经或是前往大小的庙宇交换经文探究佛法。期间正逢苏幕遮,净圆很大胆地扔下玄清自己跑去玩了。

苏幕遮上每天狂欢不断,惊喜不断。净圆最爱凑热闹,就往哪里钻。此刻她正站在大广场边,中间已经搭上了舞台,舞台中间有一朵巨大的莲花骨朵。随着三声急促的鼓点,莲花苞开,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身穿宽大的紫红色绣罗袍,衣帽拖曳金铃,垂着长绸带,脚上一双小巧的红锦靴。音乐响起,那个女子开始舞动,衣帽上的金铃扑转有声,铃声悦耳。

“这是柘枝舞。”有人在旁边说,净圆看的忘乎所以,只觉得跳舞的女子是她见过最美的美人。如果自己会跳就好了,师父一定会刮目相看的。于是买通了大昭寺的小僧,她天天都溜出去看跳舞,对玄清只说是去别的寺里逛逛。

美好的时光一直到宗巴出现的那刻。

“这不是中原圣僧带来的小沙弥?”宗巴带着一群布吉座下的僧人浩浩荡荡地拦住了净圆。净圆暗叹自己倒霉,难得陪师父出来一趟就碰到这事。东张西望,唉!师父在内堂讲经估计是不能来解围了。“有事吗?”她弱弱地问。

“呵。”宗巴冷笑,目光不善地在她身上打量了圈:“你师父都没教过你要有礼貌吗?果真是乳臭未干的小东西。你那圣僧师父见着我师尊都要称声上师,你算什么!”

吸气,深呼吸,深呼吸。师父说过不宜和他们起争执,要忍让!

“师尊恭称布吉上师是敬仰上师学识,并非俯首之意。至于我,的确算不上什么东西,可以让我走了吧?”

“站住!”路被挡住,净圆抬头无奈地看着比她高不少的宗巴,又怎么了!

“你师父年岁还比我小却三番五次宣扬异说,违拗师尊还说什么通各处之佛法,简直是轻狂无知,痴人说梦!你这小东西既然有心维护中原和尚,不如在这里代你师父磕头赔罪,我就放你走。”

“你…”净圆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狰狞的脸,“你疯了吧!要我磕头赔罪,你干脆让我拜你为师算了!师尊年轻又怎样,释迦牟尼参透四谛成佛时也只有三十岁。师尊年少有为,不像有些人徒增马齿。至于违拗更无从谈起,师尊辩经获胜,达赖准许传教讲经。况且当年松赞干布迎娶中原的文殊公主入藏才将佛教传入西藏可见藏教本就起源于汉教,何来异说?而且布吉上师所居的布达拉宫也是当年为迎娶文殊公主而建造的,如是没有藏汉的交流,不知上师此刻又该栖身何处呢?”

“你!”宗巴被她一通引经据典连打带消话说的愣住,好一会儿才发现丢人丢大发了,气红了脸,怒指着她。她无害的笑笑,顽童似的扮了个鬼脸,看这草包出丑真好玩,就这点水平还来找她的茬!

“净圆,不得放肆。”清澈幽深的声音,她一喜又有点害怕声音的主人会真的恼自己。那群人不敢当着圣僧的面造次,让出了条路。她惴惴地走过去无辜地低着头呢喃:“才不是放肆,我说的又没错。”

玄清面色凛洌。此刻宗巴已经带着众人走上来,那目光怨毒的像最致命的毒蛇,“圣僧息怒,高足辩才无双,刚才我等正在讨教。有一事在下及诸位同门不解许久,还想请高足解惑,不知可否?”得到玄清首肯后,宗巴朗声道“当日圣僧在辩经时说无论汉藏教徒皆按律部受戒”净圆想了想,好像师父是说过这个,那又怎样?

“藏教沙弥需受十戒,不知汉教是否如此?”

“是这样”净圆眨巴眨巴眼睛依然没懂他含沙射影的想说什么。玄清闭了闭眼,心中叹息,“宗巴师傅要说什么清已然清楚,劳烦转告上师,就说请多谢他的照管。明日会登门致谢。”

这剧情怎么急转直下了?为什么要致谢?谢什么啊!

回到大昭寺,净圆直接被玄清带回了房间——这不正常,平日里都是她忙完一堆杂事再去找玄清的。“师父,宗巴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去致谢啊?”

玄清淡漠地看着她,这样熟悉又恐惧相见的眼神,净圆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定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师父…我…您别这样瞧我,怪吓人的。”净圆轻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不留情面的抽回,心下更慌。

玄清不动声色地由着她尴尬地收了手,面色紧张地跪倒在自己脚边,期期艾艾的垂头求饶,一脸痛思悔过绝不再犯的可怜模样。就是这样弄得每每自己都忍不下心重罚。

“师父我不该不顾师父的叮嘱和宗巴顶嘴,我都知错了,师父原谅净圆一次可以吗?。”她扁扁嘴,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

“知错不一定,演戏的本事到精进。”玄清的话带着凉意,眸光微转说,“沙弥十戒你背一遍给为师听。”

沙弥十戒?怎么感觉像上辈子的事了。净圆费力地想了会儿终于从记忆回收站的小角落里找到了它,“不得杀生,不得偷盗,不淫,不妄语,不饮酒,过午不食,不持钱财,不用鲜花等的一切装饰,也不得以香水香油等物擦脸涂身,离高广大床,离…歌舞。”她的声音说到最后已是弱不可闻。

“到还记得。”玄清一贯清淡无波澜的语调,“为师问你,修行之人何以要离歌舞?”

“是为了…不使已经出家的身心,再为世俗的娱乐所迷,引发贪恋欲情。”

“那何以要持戒如护身?”玄清又问。

“沙弥持戒依止比丘而住,为比丘待者,并且学习比丘的威仪”净圆回答的东拉西扯,傻傻的努力想从小脑袋里搜刮出别的东西却是徒劳。她宁愿去和宗巴那个讨厌的人辩经也不要和师父讨论这种深刻的思想根源的问题,因为她的思想根源——一切修行佛法的动机都经不住审视。

玄清有些失望,加重语气说:“所谓身清净戒。护身三恶故。语清净戒。离语四过故。心清净戒。永离贪嗔邪见故。不破一切学处清净戒。于一切人天中作尊主故。守护菩提心清净戒。”师父句句不离禅,用心良苦地教导她,可自己连简单的戒律都守不了被别人当面指出,自己出丑不算还连累师父。

“现在可知错?”

“嗯”她点头,羞红了脸:“受戒容易持戒难。持戒在于本心,应当自觉。”真的知道错在何处反而说不出那些求饶耍赖的话来。

“戒律是修行的根本,佛陀慈悲苍生首先要约束自己,其余的经书谒文深奥的思想都是锦上添花。”玄清和缓了紧绷的神色,声音严肃依旧,“违背戒律去苏幕遮已是过错。事后不思悔改妄语欺瞒为师,错上加错。净圆,你收买的藏族小僧因为妄语被大昭寺的主持下令杖责二十。此事全因你而起,为师该怎么罚你?”

“罚——师父罚我抄写戒律,抄多少遍都可以。”

“抄写?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吗,况且抄写若有用,你刚入门时就抄过百遍早该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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