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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他贵为太子还这般温文有礼、语态谦和,都暗暗点头,窃窃夸赞。匡汉愈发不满,皮下肉不笑地说道:“我的好哥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明明是伯父让大家坦诚相见,你怎么拦着我,不让我同文芝小姐说话呢?莫非,你要横刀夺爱?”
青冥好整以暇,负手而立,一袭浅杏色的春衫熨帖垂垂。“下界有歌,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咱们既然都要好逑,那就做一下君子,如何?莫在这里失言唐突,让小姐们为难了。”
“你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若赢了”
“谁胜谁负都与文芝小姐择婿无关。比试不过是娱人游戏,大家赏春开怀一乐罢了,父皇、母后可不曾明令谁赢谁就抱得美人归。这个,须得分清楚。”青冥正色道。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首肯赞同,甚至有人高声叫好。碧霞看匡汉面皮紫涨,而楼上的文芝小姐半露出来的一双明眸光芒四射,心里暗想:这比试不用比都已经输了。
再看下去只会无趣,碧霞便撇下看得津津有味的粟奴,信步往寂静少人的梅林深处走去。
五百年凛冬时节开得醉天醉地的梅花树,现在渐渐子满枝头,一串串青莹莹的梅子坠在浓浓的绿叶下,引人垂涎。时不时还会遇见挽着花篮结伴来采摘青梅的女子,或是神色闪烁的一对青年男女。
碧霞心事淼茫,不愿遇见这么多人,净捡偏僻的地方走,走着走着,竟然到了喜林苑最后面的湖泊边。这里古木参天,人迹罕至,鸟雀的声音都稀少许多。清粼粼的湖水深幽宁谧,仿佛连阳光都畏惧,生怕自己落入湖面就会变冷,忙忙绕道而走。
沿着湖畔行了一小截路,碧霞却看见一名白衣男子驾一叶扁舟,垂钓于湖上。钓竿却不在手中,手中握着一把银光闪闪的酒壶。男子也不用酒杯,一扬头,那酒就一线倒往嘴里。碧霞看得呆了。男子一回首,正是东皇。
东皇懒懒招手,“跳上来!”碧霞迟疑了一下,一揽丝裙,轻轻一顿脚,飞身盈盈落在狭小的扁舟上,不偏不倚。东皇点点头,似有赞叹之意,“好俊的一手!你应该能舞。”
碧霞微微一笑,“东皇殿下是想起嫦娥姐姐当年临风一舞的丰采了吧?”东皇怅然微笑,闭了眼睛,悠悠吟哦:“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深沉的声音如同一条颤动的丝线,若有似无地掠过湖面,被偶然飞过的一只白鹡鸰带上邈远的天宇,振翅间又堕入湖面,如零落的片羽浮荡在无波无澜的绿水上。
碧霞一时忘了这个人是东皇,忘了这个人身上纠葛着多少千丝万缕的争斗,只是为他这篇吟诵动容,由衷赞叹:“若能得这样的赏识,纵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是值得的。”
东皇一震,睁开眼睛凝视着碧霞,似乎她离得很近,又似乎两人间是隔着千山万水才眺望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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