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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遍《道德经》可抄完了?”邹玄墨看着细奴,话却是说与含光听。
含光乍忆起抄书这茬,再不敢多事,灰溜溜转身就要回到自己位子上,邹玄墨敲了敲案头的翡翠玉镯,“这个一并拿走,你倒挺仗义嘛,为何不见你帮衬帮衬别的师兄弟。”
我爱帮衬谁那是□□,这话含光是不敢当着邹玄墨面说的,邹玄墨的话含光不敢忤逆,知道多说无益,回头看了看一脸沮丧的细奴,心里对他说了声抱歉,将玉镯收起。
立在一旁的承影终于松了口气,好小子,差点给你吓死,那镯子可是他们家的祖传之物,本是一对,其中一只母亲临终前给了他,另一只给了含光,说是要传给他们各自未来娘子的,这败家小子竟然不拿玉镯当回事,他究竟有没有脑子,师尊能同意梁温书入学堂还就怪了。
“说话出尔反尔,你耍赖。”在场之人皆可为她作证,是他说只要她交纳束修,即刻成为书院弟子,含光愿意代她交,谁知他转身就不认账了。
赖你怎么了?
你是什么身份,你不清楚?
“别再添乱,书院并不适合你。”邹玄墨打开书简,淡声吩咐:“承影,请她出去。”
承影来到细奴面前,细奴一眼瞪过去,承影低头,说了一个“请”字,细奴再看邹玄墨,他已然背过身去,细奴也不再为难承影,丢给邹玄墨一记白眼,气鼓鼓走了。
门从里面关上。
“上回讲到田子方侍坐于魏文侯,数称谿工。文侯曰:谿工,子之师邪?......”
众弟子皆正襟危坐,专心听讲,唯独二弟子含光单手支颐,望着窗外发呆,邹玄墨刻意拔高了音量,含光依旧没有反应,竟是望着窗外呵呵傻笑不止。
“......吾闻子方之师,吾形解而不欲动,口钳而不欲言。吾所学者,直土埂耳!夫魏真为我累耳。”邹玄墨起身离座,左手负于身后,右手执简,拾阶而下。
承影很想提醒含光,怎奈两人位次相距甚远,根本不及承影有所动作,邹玄墨已然停在含光面前,挡了他视线。
含光兴味正浓,忽而眼前一暗,含光下意识伸手去推那‘障碍物’。
这混小子!
承影以手掩面,不忍直视,只因承影清楚瞧见了师尊隐于身后的左手忽而扬起,手中豁然擒了一把玄玉戒尺。
含光掌心一痛,回过魂来,见是师尊,敛了笑,起身,毕恭毕敬站好,矮声唤:“师尊。”
“为师方才讲了什么,你且说来听听。”
糟糕,他只顾看热闹了,压根不曾专心听讲。
含光怔怔不得言,好在坐与他前面的傅卿书写了三个字给了他些许提示。
《庄子》一书含光早先便已熟读于心,又有傅卿书提示他‘田子方’三字,心中明了,遂道:“师尊方才讲的是《庄子》田子方一篇,大意说的是,魏国有一位叫田子方的贤士,某日应召进宫陪魏文侯谈心,文侯早年建立魏国,修水利,助农耕,搞改革,向外扩张领土,曾经雄霸一时。如今老了,壮心销磨,闲暇时便找读书人谈谈人生打发日子,田子方借溪工以及东郭先生事迹劝谏魏文侯的故事。”
邹玄墨抚着光秃秃的下颌,点了点头,道:“魏文侯尚能发现自身不足,你觉得你比之魏文侯又当如何?”
“弟子自愧弗如,弟子受教了。”含光汗颜,一揖到底。
邹玄墨唇角缓缓上扬,含光平日顽劣归顽劣,却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他既有悔过之心,便饶了他这回,“坐下吧。”
含光向傅卿书投去感激一瞥。
邹玄墨有些好奇,含光究竟看到了什么惹得他于课堂上公然发笑,跺至窗边,透过大敞的窗户,邹玄墨倒吸一口凉气,这疯丫头又搞什么名堂!
但见细奴上蹿下跳,撒足狂奔,在她身后,大白伸长脖子,扑扇着一对翅膀穷追不舍。
含光忍笑忍得辛苦。
梁温书这小子恁有趣,奈何师尊就是不肯收他呢?
邹玄墨气得发抖,索性关了窗户,来个眼不见为净。
师尊脸色不好,弟子们皆看在眼里,课堂里寂静如斯,这时候,某个角落里若隐若现传出谁的鼾声,已经步上阶石的邹玄墨蓦然止步,转身,居高临下,放眼一观,却是位于前排右侧,绰号李大头的李世才枕伏于手臂上,张着嘴呼呼大睡,嘴角尚挂着一丝晶莹液体,桌上已然汇聚一滩水渍。
“课堂上公然入睡,成何体统。”邹玄墨脸色愈发难看,玄玉戒尺“咚咚咚”叩击桌面三下,李大头惊醒,“开饭了么?”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