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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维敬救子无门, 不得不来寻容奚。
如今盛京百姓,多暗中窥测容府之事,得知父子相见, 便来探听消息,却被秦恪护卫严密阻拦。
“大郎, 晗儿乃你亲弟,他年纪小,定是受人蛊惑, 才会做出糊涂事。”
此时此刻, 容维敬同寻常父亲一般, 忧心亲子。
容奚淡笑问道:“弟弑兄,于您而言是否微不足道?”
“他……”容维敬欲反驳, 见容奚眸光冷厉, 不知为何竟说不出口。
“容尚书, 子不教父之过,您教养容晗当街杀人,是您之过, 您为何从不曾自省?”
他语调虽温和, 话语却刺耳至极。
容维敬顿时面红耳赤, “我是你父亲!你竟这般忤逆不孝!”
见他气急便以孝道压人, 容奚倏然浅笑出声, 颇觉索然无味。
“十数年, 同一屋檐下, 你假装不知嫡子遭受不公, 从不曾维护嫡子,如今却要我谅解行凶歹人,公理何存?你我不必浪费口舌,请回罢。”
嫡长子非可造之材,便纵容他人肆意伤害,容维敬当真令人恶心。
容奚心疼原身,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
“容奚!你当真不念手足之情?”容维敬怒问。
若容奚能松口示以原谅,容晗便无需遭受刑罚之苦。
容奚漠然看他一眼,“你不妨先教会容晗何为手足之情。”
言罢,径直甩袖离去。
留容维敬在原地,气得就要升天,口中直呼“逆子”。
因与容维敬一番交谈,容奚心中堵闷,回郡王府后,趴于秦恪腿上闭目养神。
“过几日回临溪,如何?”秦恪轻缓抚摸其墨发。
容奚闷闷回应一声,翻身抱住男人劲腰,几息过后,抬首问:“顺王身边那位门客,你是否查清?”
回京途中路遇顺王,容奚便直觉那位年轻门客神情诡异幽冷。
因印象深刻,又发生容晗砍杀之事,容奚心中起疑,遂让秦恪遣人去查探。
“尚未。”
两人不禁相视一笑。难以查清,更说明存在问题。
翌日,盛京再次轰动哗然。
容周氏竟供出容尚书以权谋私之事!
容维敬身为吏部尚书,竟参与易官之事!
大魏选官严格,不允许私下买卖官职,若容维敬当真犯下此等大错,丢乌纱帽都是小事。
此事干系甚大,皇帝听闻后,盛怒之下,令人彻查此事。
以为容周氏报复攀咬者众,然经彻查后,发现竟真存在易官一事!
容维敬接受讯问时,极为茫然。
他兢兢业业多年,从未收受贿赂,如何卖官?
正当他抵死不认之际,数份证词连番将他砸晕。
买官者入牢狱受讯后,皆供认容维敬收取贿赂,将官职卖于自己。
容维敬晕倒前,头脑忽然清醒,不禁大骂一声:“恶妇误我!”
与此同时,容奚正在返回临溪途中。
陈川谷此次与二人同行。
“卖官之事当真是容尚书所为?”他好奇问。
容奚摇首笑道:“他为人谨慎,不会予人把柄。官职本就是几位买官者囊中之物,只是他等不知。容周氏得闻后,依此向几人收取贿赂。她乃尚书夫人,所行之事若说无尚书教授,谁人能信?”
且不论容维敬是否当真参与此事,此事一出,他必须承担失职之罪。
他对外人虽小心,可对容周氏却无甚秘密,此乃其败笔之处。
若非他宠溺容周氏,容周氏也不敢虐待嫡长子。
凡事皆有因果,种何因,得何果。
陈川谷懂得其中道理,然他依旧困惑,“缘何容周氏要诬陷容尚书?如此行事,不怕容晗出狱后无家可归?”
秦恪淡淡回道:“她此举正是为容晗着想。”
“为何?”陈川谷相当不解。
容奚微笑释惑:“若容尚书依旧高官厚禄,他休妻之后必会再娶。彼时,容晗与我又有何区别?”
以己度人,容周氏不善待容大郎,自然忧心容晗受后母欺辱。
如此,倒不如令容维敬跌入尘埃,念及容晗出狱后可为其养老送终,容维敬应不会恨屋及乌。
陈川谷张大嘴巴:“真是好一出大戏!”
他见两人神色自若,感佩之余,不由心生敬意。
秦某人与容大郎,当真惹不得。未费一兵一卒,便使容府覆灭,且无人知其为背后推手。
三人至濛山时,容维敬结局已定。
圣上罢其官职,且令其终生不得再为官。
能逃刑罚,已是万幸。可于容维敬而言,苟活于世倒不如一死了之。
此前容氏大房、二房皆依附容维敬,如今容维敬却落得这般境地。
他无官职,自然无权居于容府宅院。
大房冷漠,搬离宅院后不管容维敬死活。二房憨实,容维恒念及亲子容墨尚在祖宅,遂变卖铺面,欲携容维敬一同去往祖宅过活。
容维敬起初不愿,经妾室何氏劝慰后,只得颔首同意。
何氏为容连生母,素来平静度日,不争不抢。
容府败落后,唯她一人待容维敬始终如昔。容维敬对她渐生依赖,听信于她。
此事传至祖宅,容连大惊失色。不过月余,容府竟发生这般巨变!
他一夜未眠,翌日至容奚书房。
“二弟,有话要说?”
容奚正翻阅上月学堂考试成绩,随意问道。
“阿兄,我见你近日大兴土木,是欲建造房屋?”容连斟酌询问。
容奚翻阅毕,置名册于案,淡笑道:“二伯已来信,言他与父亲不日将归祖宅,然祖宅卧房紧缺,我便与郡王商议,另造屋宇居住。”
“你与郡王要搬出宅子?”容连大吃一惊。
容奚颔首坦白道:“父亲怨恨于我,定不愿与我同住。”
容连正欲再劝,容墨忽叩门而入,竟无视容连,径直将一模具放置容奚面前案上。
模具形似鸟雀,双翼由轻质木材所造,翼面极薄,上层略带弧度。
容奚目露赞叹,由衷笑问:“三弟,是否尝试过?”
容墨摇首。
他近日似开朗些许,点头摇头越发频繁。
容奚遂起身问容连,“二弟可愿一同前往?”
他摆明不愿再提及容维敬之事,容连心中暗叹,无奈之下,只好坠于两人身后,至院墙边。
容奚吩咐刘子实搭梯靠墙,并执模具踏上墙顶,扬臂力抛模具。
然,模具被掷于院墙内,毫无随风起飞之势。
容墨失望低首,默默捡起模具。
“三弟,”容奚不忍见他难过,遂提醒一句,“即便木质再轻,其重亦高于风力。鸟雀翅膀尚且骨肉俱备,更何况模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