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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池箫的肋骨还是没有保住, 三年前断过的旧伤,三年后终于又断了一次。
救护车过来把人拉走的时候,池箫毫无反抗能力地倒在地上, 连哼哼的气力都没有了。
谢蔷吸入了乙.醚,在车内后脑勺又受到撞击, 虽然她再三强调自己并没有感到特别不适,柳明修还是坚持要她去医院检查。
她是让柳明修抱上救护车的。柳明修担心她受了惊,一路上紧紧拥着她, 给她安慰。
谢蔷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了, 她现在只是头有点儿晕, 后脑勺有点儿疼, 仅此而已。
路上颠簸,之前在车里和池箫一阵对峙,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副作用的关系, 谢蔷感觉疲累侵袭而来。
没一会儿, 她便倚在柳明修怀里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柳明修不在, 宋阮和柳铭诚都赶来了。
柳铭诚在病房外和负责警员交谈, 柳家二伯父是警局部长, 此次事情发生在自家人身上, 必然格外关注。
宋阮吩咐阿姨把汤拿出来, 余光见到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动了动,惊喜道:“小蔷,你醒了?”
谢蔷觉得头晕, 有点恶心想吐。
她问:“我睡了很久?”
宋阮说:“大概一个多小时。医生说你头部受到撞击,轻微脑震荡导致出现短暂昏迷的情况,需要卧床休息。”
谢蔷点了点头。
她是觉得后脑勺疼,在车里那下撞得不轻。
她目光慢慢在病房内环视一圈,问:“明修呢?”
“他在跟警方录口供。明修去找你的时候报了警,现在警方已经将池箫控制。”宋阮看了眼时间,说,“他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
谢蔷再次轻轻点了点头,她刚醒来,人还有些疲累。
宋阮是看着他们从小打闹长大的,知道在他们这段关系里,先动心的是自家儿子。高一那年谢蔷和池箫在一起,闹得两家风风雨雨,池箫品行不正,柳明修知道,却赌着一口气不告诉她,由着她误会自己。
宋阮纵容儿子,不想两家关系因此被破坏,当年私下找到池箫父母,提出出资送池箫出国。
柳明修知道以后不是没有和她闹过,可他们这辈人做事哪里会和孩子一般小打小闹,能用钱解决的事绝不拖泥带水。宋阮觉得花点钱能把池箫送走,再好不过。
只是宋阮没想过两个孩子都是硬脾气的,一个非认为对方拆散自己初恋,一个赌着一口气就是不肯向对方坦白真正原因。
后来谢蔷和柳明修虽然走到一起,但因为当年池箫的事,两人没少吵架。
原本两个孩子小打小闹、分分合合,宋阮身为过来人并不打算插手,可事情既已发展到绑架勒索的地步,宋阮就不能再坐视不理。
宋阮让阿姨先出去,把病房空间留出来。
谢蔷躺在床上,见宋阮神色忧忧,问:“宋阿姨,您有话要跟我说?”
宋阮叹了口气。
她牵起谢蔷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温声道:“小蔷,这件事原本由我开口不太合适,毕竟是你们两个孩子之间的事,明修要是知道我私下偷偷跟你说这些,他大概也会不高兴。”
“但阿姨实在不想看你们再相互误会下去,让外人有可逞的空间。”
谢蔷没太明白,“是什么事?”
宋阮说:“当年你和池箫分开,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那时候明修在放学路上碰见池箫,看见他和校外一群坏学生在一起。”
“明修回来告诉我,池箫当时是有女朋友的,他和你在一起,只是和那些坏学生下的赌。”
谢蔷怔住。
宋阮顾及谢蔷心情,语气尽量放得缓和:“小蔷,有些人表面上虽然像是不关心你,可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要在意你;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对你温和,背地却不一定对你真心。”
“那天明修身上是带着血回来的,不是他的血,是他和那些人打了一架。他自己也受了伤。池箫肋骨被打断也是因为这件事,明修他不想你受到伤害。”
谢蔷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记起那天她从医院回到家里,柳明修静静的询问,在饭桌上他通红的眼,毫不掩饰地向她承认所有罪行,仿佛是为了要故意激怒她。
可话到最后,他却问:
——“谢蔷,你相信池箫的话吗?”
谢蔷抿了抿唇,觉得心脏有块地方莫名难受起来。
她说:“这些事……柳明修从来没告诉过我。”
宋阮摇摇头,无奈地说:“要是我不说,以那孩子的脾气,可能会一直瞒着你。况且他不希望你知道事情真相以后,会觉得难过。”
一定会难过的吧。
在那样情窦初开的年纪,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以为对方是霁月清风,是云间皎月,承载了少女对初次恋爱所有美好的幻想。
却从来没想过,那只是对方精心营造的骗局。
宋阮走后没多久,谢蔷便再次昏沉沉地睡过去。
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的时候,她和柳明修打打闹闹,指着他的鼻子说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最讨厌的就是他了。
男孩子面上吊儿郎当的,处处与她作对,可当她受到伤害,他永远会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
醒来时已经是隔日清晨,这一觉她睡了许久,前所未有的安稳,梦中有人始终紧紧牵着她的手,陪伴在她身旁。
谢蔷缓缓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明亮却不刺目,将病房照得一片澄澈。她动了动身侧的手,感觉一直被他牢牢握在掌心中。
她沿着手臂的方向望过去,柳明修就这么在她床头守了一夜。
他还没有醒,长睫覆在下眼睑处,洒落细碎的影;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好看归好看,却是一副标准清冷又寡情的长相;
嘴巴里总是吐不出什么好词儿来,和她对着干的时候分分钟能把她气死。
可当她的手就这样被他握在干燥又温暖的掌心里,清晨醒来时知道他一定会在身旁,不管她怎么打他、骂他、踢他、踹他,他都不会离开自己。
谢蔷忽然就觉得,这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加让人安定。
男生覆在下眼睑的长睫颤了颤,逐渐睁开眼。
眸光对上的瞬间,柳明修微微愣住。
谢蔷望着他,眸光安静,一动不动。
柳明修拿手揉了揉僵掉的脖子。他在床边趴了一夜,现在整条颈椎都不太舒服。
“醒了?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柳明修说。
他刚站起来,衣摆被她拉住。
谢蔷眼睫眨了两眨,神情茫然:“你是谁啊?”
柳明修:“……”
柳明修的表情就像生吞了一块硬币,卡在了喉咙里。
他听医生谈起过脑震荡的后遗症,可能会伴随部分记忆的遗忘,但谢蔷情况并不严重,他没想过这么狗血的事居然会真的发生。
柳明修牵住她的手,“蔷儿,你别害怕,我这就去喊医生来。”
谢蔷还是没让他走。
她揪着他的衣摆,重复问:“你是谁啊?你再不说我就要叫警察叔叔了。”
柳明修:“……”
柳明修在床边坐下,望着她,神情认真:“我是你的丈夫,我们从小就认识。在你失忆以前,你很爱我……”
“噗——”
谢蔷没憋住,喷了他一脸口水,笑得直在床上打滚,“柳明修,你能要点儿脸吗!”
柳明修早猜到了,只不过随兴配合她的演出。
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神色淡淡:“谢蔷,不要以为这里是医院我就没法儿收拾你。”
柳明修摁住她两只手,往她头顶一提,作势要低头亲她。谢蔷笑着别开脸,“不行,还没刷牙呢!”
早上医生来给谢蔷做了检查,叮嘱她出院后要多注意休息,避免剧烈运动。
老刘提前在医院外等他们,接他们回去。虽然谢蔷再三强调自己没有大碍,但考虑到她自己一个人住,生活上多少不方便,这段时间又需要好好休养,柳明修便提出带她回自己家里住。
其中也有宋阮的意思,宋阮一直视她为亲闺女,眼下事情还没过去,宋阮自然不放心。
饭桌上,宋阮充当温柔慈母的角色,柳铭诚则忍不住大发雷霆。
柳铭诚一拍桌子,严厉训斥:“你们自己看看,像什么话,隔三差五就闹进医院,让父母替你们操心,一点当学生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想当年我那一辈,都是光着脚进大学的,平日里勤勤恳恳,争分夺秒,一天巴不得有四十八个小时用来学习!”
柳明修神色自若地夹菜吃饭,回嘴道:“光脚上大学的分明是爷爷那一辈,后来爷爷炒股发了家,继而进军地产界,到您这儿都是坐着劳斯莱斯进大学校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