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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简卓的前,楚音希总觉得生活像是钢琴的键,只有黑和白,从不曾有一分色彩。
父亲常年在外,对于他的所有记忆,不过寥寥的几张黑白照片。而母亲永远沉默而严厉,几乎从不曾展露笑颜,而眼神里那一份沉重的希冀和期待,总让她觉得没有后路。
父母离婚的时候,音希也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的面,母亲当着她的面撕了最后那几张照片,只说:“音希,你要努力。”清脆的撕裂声里,她的心还是抖了一抖。
之后便搬出那一间空旷而豪华的屋子,除了她的钢琴,什么也没有带走。
新家是一处筒子楼,幽暗的走廊像一条深邃的时空隧道,就是在哪里认识简卓的。
之后回想起认识的那一天,她总是觉得简卓出现的太突兀,仿佛是上天赐给她的生日礼物,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把她的世界涂满颜色,直到五彩缤纷。
音希一直记得初识的那一天。打开门,外面就站着还是陌生人的简卓,却摆出那样一副熟络的样子,傻呵呵的笑,略有些无赖,明明比她小,却只是亲切而固执的唤:“音希。”
简卓总是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从不在意她的沉默寡言,恨不得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
小带零食里赠送的塑料片陀螺,方便面里的三国演义的卡片,小学门口骗人的大抽奖里抽出来的夜光弹力球,从同学手里赢来的摔片。亲手做的就更是多,叠的飞镖□□小动物,剪的歪歪斜斜的窗花,手工课上的作业,还有那样多的千纸鹤幸运星,装在糖果盒子,就偷偷放在她的琴凳,躲在门后等着看她的反应。
许是那时候开始喜欢笑的吧。
简卓眉飞色舞兴高采烈的讲完大段的话,满怀期待的看着她,她不知作何反应,就只好微微的笑。而每每这时候,简卓总会傻呆呆的愣一愣,然后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满足的笑的更灿烂,仿佛得到最好的奖赏。
音希似乎这时候才知道,除了那些成箱装的奖状和一面墙的奖杯,她还可以有别的长处,能让别人这样开心。
五年的分别的时光里,那样多的日日夜夜,音希只是笃定的信着简卓一句话:“一定等着我去找你。”
想来总是觉得好笑,说出这句话的人不过是初二的孩子,她却那样深信不疑。许是认识的这些年里,简卓从不曾食言,不论大大小小的事情,从不曾食言。
果真就等到了再见的时候,简卓仍然是记忆里的假小子模样,却早去了稚嫩,一双眼像极了明亮的星辰,居然隐隐有着英气。
却从不曾想过简卓会那样霸道的表白。
那个年头,音希听到的所有表白的不过隐约含蓄的“喜欢”两个字,简卓却那样大声而笃定的说了“爱”。
太有重量的一个字,一瞬间就震得她失了魂。
之后舍友八卦的问:“楚音希,你喜欢她吗?”
音希一团乱的心里,哪里知道喜欢这两个字代表的意义,于是虚心的请教:“怎样算喜欢?”
而舍友的解释太简单:“在一起开心,见不到抓心。她开心你开心,她难过你难过。”
这样简单的定论,却说的她更是迷茫,分不清辩不明,只好努力的避。
直到那样盛大的晚会,聚光灯的中心站着的,明明是她最最熟悉的那个人,明明那样灿烂的笑着,眼里却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深情和悲痛,深入骨髓的深情和悲痛。
让她心疼,太心疼,从未有过的心疼。
近日来所有的迷茫和疑惑,在这从未有过的心疼里,仿佛理出了线头,让她有些豁然开朗。
便是去找,简卓那样大段的话,好似握住那线头,把她心里那乱糟糟的一团毛线似的心事一点点的缠,缠的整整齐齐,规规整整,服服帖帖。
答应的那一刻,在简卓的傻笑里,她已经望见她们垂垂老矣的样子。从那时候起,对于今生她们会不会一直走下去,她就从未怀疑过。
所以那一年的大年初一,母亲那样严厉的问:“你和简卓,是怎么回事?”她也没有一丝隐瞒,无比坦然。
对于和简卓的感情,她从不觉得错。
之后再多的苦她都忍得了,或许根本用忍这个字来描述。
音希总是觉得,爱,就是拿掉了所有的激情和浪漫,仍然是幸福。像一锅汤,随着文火慢慢的炖,渐渐香气四溢,味道只会越来越醇厚。
而简卓总是那样的爱护,一如初见,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冬夜里,简卓睡着了,在梦里都会担心她的被角是不是掖好。
屋子小而潮湿,唯一一扇窗户会有走廊的橘光透进来,她无数次的在这微微的橘光里打量简卓的眉眼,想象十年后,二十年,三十年后的样子,幸福的感觉就淡淡的弥漫。
得奖,出国,进修,成名。
一切的道路都早已被计划的好,而看着所有心血付之东流的简卓,在大街上烂醉如泥的简卓,音希还是犹豫了。
所有所有的一切,又怎么有陪伴一生的这个人重要?
而这样拒绝的结果来的太沉重,母亲躺进了医院,而简卓红着眼睛跟她说分手。
她明明知道简卓所有的理由,所有压力,却仍然舍不得,只是当简卓一遍遍绝望的说:“我累了。”的时候,她才忽然不忍心了。
简卓只是不到二十岁的女孩而已,为何要逼着她承受这么多。
于是再不舍,也是放了手。
看着简卓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离开,她太担心,便一路跟随,看着她蹲在路边埋着头哭,哭的直不起身,哭的昏天黑地,哭的撕心裂肺。
她就站在简卓身后二十米的地方,陪着她一起哭。
那晚她没有回医院,就站在她们租的那套小屋的楼下,茕茕的站着。直到第二天,如同预料,憔悴的简卓背着包,抹着泪,彻彻底底的离开这座城市。
她没有去送,只是拿着钥匙上了楼,呆呆站在只剩她一个人的家。
简卓几乎什么也没有拿走,这间屋子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所有的摆设,所有的气味,所有的温度,明明都还一模一样,可是终究只剩她一个人了。
房东知道简卓离开,听见声响就过来问她:“这房,下个月还租么?”
“租。”音希毫不犹豫。
她要在这里,等简卓回来。
她努力的微笑,告诉自己,那个神采飞扬充满希望的一遍遍给她说未来给她说一辈子的简卓,一定会回来。
人人要结后生缘,侬只今生结目前。
她不奢望,只要这辈子。
之后的生活更是艰苦,一次次的手术,一张张的病危通知书和催款单。家里微薄的积蓄早已用尽,能卖的都卖了,连着她珍视如生命的钢琴。
楚青知道之后气的什么也说不出,几乎再次昏倒,音希默默的忍着泪,只说:“妈,我只剩你了。”
留了校,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