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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梁家镇,已是日过中天。
虽然叶远星说过,斗茶会通常都会举行一整天,但孟歌还是担心会错过。于是刚刚泊好船,就火急火燎地找人问路,直奔斗茶会。
一路走马观花,目之所及,店铺鳞次,旗帜招招,所有茶馆酒楼都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人,街边小食店的桌椅上也不见什么空档,沿路揽客的小伙大娘,操着乡音,卖力地夸耀自家糕点美酒特产云云。各种此起披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又有春日暖阳的添柴加火,融融泄泄,一扫鱼梁僻静清幽里悄然滋生的阴沉。
长街尽头左转,行不过百步,迎面一座白石拱桥,桥上与桥下一般热闹非凡。桥上卖着各式糖果子,吹得栩栩如生的糖人、敲得叮咚响的麻糖、一排排黑白相间的米花糖……桥下两岸停满一艘艘乌篷船,船头船尾摆满一筐筐新鲜蔬果以及历经阳光与时间淬炼过后的干货与酱菜,红艳欲滴的娇贵樱桃、胀鼓鼓的紫红桑葚、黄橙橙的椪柑、白嫩嫩的竹笋、灰头土脸的野蘑菇……
走着走着,孟哥就挪不动道儿了,她指着人流如织的水上市场:“由哥,咱们也去瞅瞅,就瞅一眼!”
孟由不为所动地推着她向前走:“别忘了正经事。”
哪有什么正经事?正经事就是借个由头出来放风,不过孟哥可不敢说,只好依依不舍地向前。
斗茶会的初赛在集市边缘的空地上,紧挨莫一山,从全国各地而来的斗茶人在这里摆上桌椅炉灶,四人一组,由评选人择优晋级。下一轮,斗茶人将面对四道考题,评选人根据各斗茶人的解题速度以及最终作品的呈现度来进行评分。评分最高的两位将会率先进入莫一山第一亭庆丰亭进行双人比试,胜者登山而上进入第二亭,败者等待下一位挑战者,胜者登山而上与第一轮胜者进行对决,败者则要继续等待。据说莫一山十八亭就是因此而来,一位茶王在登顶前就要经历至少十八轮磨炼,登顶后又必须迎战一位位挑战者直到天黑还能屹立不倒,方能淬炼成茶王。
孟歌一边支着耳朵听前排行人讲述斗茶会规则,一边跟孟由嘀咕:“那如果总是第一名和第二名赢,这两位岂不是要斗十八轮?”
“照规矩来说,是这样。”
孟歌嫌弃地撇嘴:“那该多无趣。”
认真思考一会,孟由反驳:“如果其他人总是胜不了这两位,也就意味着两位的水平已是当世之顶尖,若两人在一天之内互斗十八次,也就有了巅峰对决的意味,这种比拼当是可遇而不可求。”
兄妹俩到初赛场地时,群选已然结束,叶远山一路过关斩将率先进入第五亭,他之下的斗茶人水平似乎相差无几,竞争极为激烈。
孟歌看着广场上又汇聚不少人,四人一组正在生火研茶,她好奇地抓住一位冷面巡视官:“官爷,不是已经进入双人比拼阶段了吗?那些人怎么还在进行初试呢?”
巡视官一眼扫过孟歌,目光落在孟由身上时却微微闪烁:“很多斗茶人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路途奔波难免会有所偏差,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参加斗茶会,大会的参赛截止时间是日落前两个时辰。赶不上初次初赛也没关系,只要凑齐四人,便可再次开启初赛。”
也就是说到日落前两个时辰,一直会有人报名参加比试,这就难怪第一名要在山顶守擂直到日落了。
沿着山道向上,不一会儿便到庆丰亭。小亭四周围着三四层看客,地势稍高的地方也站满人。
孟由个高,就在庆丰亭的外围隔着人群,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孟歌稍矮些,扶着孟由踮脚也能看见大概,不清楚的地方就由孟由来讲解。
一来二去,他们周围的人也开始侧着耳朵听孟由讲解。
比赛刚开始不久,青布衣的守擂方娴熟地从案前十几个茶盅中捡出不同分量的茶叶,细细碾碎,小童则在他的吩咐下从不同的水壶中取水、烧水。
挑战方是一位穿彩锦的白发老者,他案前就只有三个茶盅,水壶也只有一个。虽然质朴许多,却自有一股不动声色的胸有成竹。孟歌断定这轮的胜方必定是白发老者,孟由却摇摇头继续观望。
结果出来是双方打平。
不等孟歌想明白原由,双方却互换了位置,白发老者在守擂方的案台前闻闻嗅嗅,不一会儿就如在自家地盘似的,镇定自若地从茶盅里配出茶叶碾磨,有条不紊地指挥小童忙前忙后。相比,青布衣的守擂人却有点慌神,从选茶开始紧皱的眉头就再未松开过。
不出所料,这回白衣老者胜出。
原来,如果双方呈现出来的茶品平分秋色,评选人实在难以下决断之时,便会选择让双方战平,自动进入第二轮,通过让双方使用对手的茶叶、水与工具来进行比拼,这一轮考验的便纯粹是斗茶人的技艺了。
向第二亭走去,孟歌沿路不停地与人攀谈,搞清楚不少比赛规则,比如:莫一山山顶有三个亭子,位于正中那座凤仪亭供决选茶王,左边那座拱月亭供在凤仪亭中失利的那一方角逐二甲,右边那座穿云亭则供在拱月亭中失利的那一方角逐三甲,若是一人在三座亭子里连续落败,就意味着于他而言这次斗茶大会结束了。换言之,斗茶大会只致力于挑选前三甲。
山上来人沿路告知最新消息,叶远阳再胜一局,入驻第十亭腾月亭。
路人纷纷摇头,感叹:“今年的茶王桂冠十有**又得被叶远阳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