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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拂过窗外枝繁叶茂的桂树,发出簌簌的轻响,屋外悬挂的灯笼微微摇晃,投射出张牙舞爪的黑色阴影在窗纸上。
大殿里兽形的铜香炉散发出袅袅白烟,殿内弥漫着淡淡的冷香,最里面的龙床,垂落层层纱帐,床中间隐约鼓起一个人形,明灭的烛光照在他脸上,能从他的神情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
谢泽源已经很久不曾梦到那天了。
新帝不日登基,皇宫内外一片洋洋喜气,就连灯笼似乎都比往日更红了——所有人都刻意不去想那不久前才被雨水冲刷掉的血腥气。
夜色更深了。
却还有人未曾入睡。
一身素白广袖长袍的神使负手立于窗前,湿润的空气在夜晚显得更为寒凉,但他却像是无所觉一般,定定地看着窗外树梢上刚从乌云中跑出来的月亮,莹白如玉的脸庞看不出半分情绪。
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
谢泽源走进房间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晚风吹动那人鬓边的碎发,许是听见了开门的动静,他转身看了过来,见是他,那人眉眼略带讶异,随即又转为清浅笑意。
那笑映着烛火,平添了几分融融暖意,他似乎很高兴,与刚才的漠然判若两人,看得谢泽源有一瞬间的怔憧,握着酒壶的手不由得收紧。
“你也睡不着?”谢泽源听到那人问。
“嗯。”他低声应道,然后把酒壶放到了桌上,“喝两杯?”
在军中的时候,他们就经常在夜间共饮,一边畅谈胸中大志,但总是谢泽源说,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然后在谢泽源喝醉前制止他。
今晚好像和以前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身份地位变了,又或许……
是人心变了。
谢泽源拿起酒壶,亲自倒了一杯,他的手很稳,“祈望山特有的‘千日醉’,宫中也只有这一壶,尝尝?”
浓郁的酒香飘出,还未入口,就已经让人微醺。
酒不醉人人自醉。
谢泽源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和往常喝法不一样,这次他喝的很慢,两人都没说话,也许当初有说,但他不记得了。
谢泽源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但他并不愿意醒。
“这么多年,你才来看我一回。”此时他再看那人的容颜时,竟有些模糊了。
“也好。”他又倒了一杯,然后一口饮下白水一般的酒,拿起酒壶,轻轻按了下手柄处。
*
“研制九曲鸳鸯壶的初衷是为了方便服药,最后却成了害人利器。”裴珏轻叹。
【裴裴,你又想起谢泽源了?】
裴珏坐在茶桌旁,看着不断跳动的烛火,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抱剑而立的白袍男人身上。
自从那天在巷子里撞上这个男人之后,他便不由分说把裴珏掳走了。
裴珏本就因为身体限制缺少还手之力,又考虑到这样就能顺理成章摆脱那位小世子,便没有挣扎。
不过掳他的男人好像对他并不放心,在这几天都在客栈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也不说话,除了吃饭,就连睡觉都是木头一样杵在他旁边。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人带他饶了一圈后,直接回到九潭城。
裴珏有系统陪着聊天,还能刷刷剧,倒也不算无聊,反正他有耐心,看看这个模仿他穿着打扮的男人到底什么来路。
影十三一直在等当初给他送信之人的消息,但他把信中所说之人带走这么多天,也没见到来信。
他琢磨着信中的内容,难道一定要把人废了?他看向桌边的人,这人有古怪,他下意识不想对他动手。
影一已经消失多么多年了,也不急于一时,他现在更想知道给他送信之人的底细,因为那封信上的标志,是影门特有的,对方肯定掌握了影门的消息,甚至有可能,就是门中之人。
线索太少,他现在无从判断,但也一直这么被动,他决定再等两日,若是还等不来消息……
他仔细打量着桌边的人,像是考虑哪个角度更好下手。
裴珏:……礼貌微笑:)
他只是懒得动手,不是打不过,毕竟系统空间里的道具不是摆设。
*
“还是没有找到?”堂屋内,谢奕政看着侍从,眉头紧锁,眼下的青黑极为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