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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南没点头也没摇头, 只淡淡的说:“习惯了。”
游遇笑了:“感谢收留。”
他熟门熟路的走进卧室在地板上铺褥子:“可惜之前我的床被回收了,现在要睡地上。”
说着他打开衣柜,啧了啧, “他们办事还挺干净利落的, 连换洗的衣服都没给我剩一件。”
迟南打开了自己的衣柜,把洗干净的睡衣递给游遇:“穿我的吧。”
顿了顿, 他微微抬头看游遇,“…可能有点短,不要介意。”
游遇弯起唇角:“谢谢。”
“话说, ”迟南突然想到什么,“现在这个高度…是你的真实身高吗?”
游遇想了想:“不是。”
迟南松了口气, 游遇又继续说:“我的真实身高, 比「医生」再高三公分这样。”
迟南:“……”他不想讲话了。
游遇:“不信下次你仔细比一比就知道了。”
迟南:“为什么?”
明明都是「游遇」的身体,为什么原主比他高出半个头?
游遇明白他的意思,很认真的思考片刻说:“大概是你比较挑食长不高吧。”
他想起迟南吃火锅时小心翼翼避开锅里青菜的样子,就暗暗想笑。
迟南:“…你去洗澡。”
游遇乖乖拿着迟南的睡衣走向浴室, 他知道这个小恶灵要趁他洗澡的时候, 开小灶吃甜食流眼泪的。
果然, 游遇洗好了出来,迟南已经把他带回来的甜品吃干净了, 他抹掉眼角的泪痕, 拿起洗浴用具紧接着走进了浴室。
游遇穿着迟南的睡衣躺在褥子里, 浴室哗啦啦的水响传来, 空气里有暖暖的、水汽弥漫的沐浴露味道, 他闭上眼睛, 心情意外的很平静。
2月29那天的意外掉马, 和他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完全不相同, 掉马后两人的关系也和他的预设天壤之别。
他以为自己和迟南会走向更戏剧性、更具张力的对峙局面,可现实却截然相反,掉马后两人非但没有剑拔弩张,反而有种…关系更平和默契的错觉。
这个占了他身体的小恶灵面对原主,完全没有表现出紧张、害怕、愤怒或者厌恶等任何一种情绪。
他只是淡淡的递来蛋糕,淡淡的祝他生日快乐,转过头又淡淡的许下「物归原主」的愿望。
迟南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挣扎和控制欲,更没有恐惧,他不害怕失去被迫占有的身体。
游遇似乎也更有理由守住「自己身体」,光明正大看着迟南的一举一动。
想着这些,游遇唇角无知无觉的扬了扬,他不清楚自己和迟南是什么时候培养出的默契,就好像本该如此相处一样…
从浴室出来的迟南用干毛巾撸头发,游遇翻过身饶有兴味的看他:“需要我帮你吹干吗?”
迟南的手顿了顿:“不用,谢谢。”
“我自己能照顾好这副身体。”迟南说着,翻出吹风筒自己乖乖吹头发。
游遇笑了笑:“看出来了。”
吹干头发后迟南关掉屋里的灯,游遇很默契的点亮卧室小夜灯为他照明。
“为什么不让我兑换物归原主的愿望?”迟南躺上床后,转过身问游遇。
游遇自下而上看着他:“我如果想要回身体,我会自己动手。”
迟南:“…哦。”
“而且这副身体能被你使用,比起埋在土里或者被送去火化要更有价值,不是吗?”
“那确实。”
“不过…拒绝你愿望的人不是我,我没这么高的权限。”游遇无奈道。
迟南眉头微不可察的拧了拧,游遇继续说,“你是怎么把记忆弄丢的?”
迟南垂下眼睛摇摇头:“从你身体里醒来后,都不记得了。”
他不打算对游遇说《哭泣的少年》的事,从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里,他看到过小游遇曾经把他当做唯一的朋友。
死后被唯一的朋友占据了身体,迟南认为这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
小夜灯光线暧昧,迟南幽绿的眸子闪了闪。
游遇捕捉到他情绪的波动,却没拆穿,继续说:“干涉你愿望的人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造梦主。”
“你见过他吗?”
“没有,据我所知没有任何造梦人见过他。”
“这样啊…”迟南声音越来越低,“我还以为造梦世界无所不能,没想到也会出现愿望被驳回的情况,有点意外。”
游遇眉头拧了拧说:“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两次,你就占了其中一次,怪倒霉的。”
迟南:“另一次是谁的愿望?”
游遇笑了笑,却没回答他问题的打算。
游遇刚成为造梦人的时候,曾试图把愿望改成「找到当年摆在卧室里那幅邪灵画作」,可主系统拒绝了他的请求,理由是造梦世界无法把他的‘幻觉’具象化,更不可能找到从来不存在的东西。
当时游遇怀疑过,难道曾经在梦里和他说话玩耍、陪他度过晦暗时光的画中邪灵哥哥,只是自己童年时期逃避孤独而制造出的幻觉吗?
游遇花了很多年都没找到关于那幅画的蛛丝马迹,而当年他的眼睛看不见,也无法描绘、复制那幅画的样子。
甚至…后来连他自己都无法肯定,卧室里是不是真的有一幅画存在过,童年唯一让他开心的画中邪灵哥哥可能是自己潜意识杜撰的…
当某件事物的存在踪迹完完全全消失,它就和幻觉无异。
“你要做好准备,或许…你消失的记忆和整个造梦世界有关,所以才这么贵。”游遇答非所问。
迟南点了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对了,我再告诉你个很重要的事。”
卧室不大,两人只要稍微伸直手就能够到彼此,因为迟南把整个身子都缩进被子里,游遇迟疑了片刻,放过他的泪痣点了点他鼻尖,“你的眼泪是很特殊也很有价值的东西,下次在噩梦本里如果遇到难缠的恶灵,你可以用眼泪对付他们。”
在他的触碰下,迟南轻而易举滴下眼泪,幽绿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沉在河底的漂亮石块,游遇心满意足的扬了扬唇角,“在黄昏游轮特殊房间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