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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和崽崽扛着梯子走到了树下。
小狮子有些担心, “猞猁会不会生气?”
提供了猞猁位置,并且主动把仓库里吃灰的梯子找出来的白虎理直气壮道:“就算我们不帮祁老师,祁老师也会自己去找的, 我们只是把会发生的事提前了一点, 猞猁要是连这都生气, 那他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他的语气太过理直气壮, 小狮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他。
白虎在这个时候趁热打铁道:“你想想看啊, 我们帮了祁老师,祁老师要给我们五个啾咪!整整五个!”
他一边说, 一边将自己的一只爪爪竖了起来,五根小指甲在小狮子的眼前动来动去。
看见没!
五个!整整五个呢!猞猁和五个啾咪比起来, 当然是选择把塑料小伙伴猞猁退出去啦!
刚才还在动摇的小狮子听见这句话,愣了下,低下头沉默。
很显然,他想要这五个啾咪。
白虎乐颠颠地把梯子靠上树干,小王子在旁边帮他们扶着,一人两猫摇摇晃晃地架好了这架自动伸缩长梯。
祁云低头看看梯子, 又看看高耸的树木, 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崽崽,梯子是不是矮了一点点呀?”
白虎跟他挥爪爪, “哪有, 没有的事。”他伸出一根指甲尖,在长梯的底端按了一下,楼梯“嗖”地一声变长了,在到达最近比较粗壮的一根树干时自动停了下来。不仅如此,梯子中甚至还伸出了几根蜘蛛一样的手,牢牢扒在了树干上。
小王子看的瞪圆了眼。
好、好厉害!
高科技的产品祁云不太懂, 他“啪啪啪”给一脸骄傲的白虎鼓掌,把他们要的五个啾咪给了他们,这才撸起袖子准备爬梯子。
树上的猞猁……已经看呆了。
他以往待在树上的时候很少有人来找他,最多也只是站树底下抬头喊他,喊不动便走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搬了一架梯子过来。
看祁云的模样,似乎是打算爬楼梯上来。
……可他的脚不是受伤了吗?
他要怎么爬上来,他会不会摔下去。不对,现在要考虑得不是这个,他为什么要爬上来?他找他做什么?
猞猁抿着唇瓣,阴沉沉地划拉了一下身下的树干,树干被他刨得满是细碎的小木屑。
好巧不巧,祁云搭梯子的地方便是他所在的地方,只要一爬上来便可以看见他。
猞猁原本应该从这一处离开的,但他却没有动,反而还状似不经意地低头看下去。
他的心情好像龙卷风到来时的平地,满是狂暴的劲风,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烦躁、厌恶、悲痛……把每一种情绪抽丝剥茧地剥开,便能知晓,这被包裹在最里头的情绪有些不同寻常。
它的名字叫担心和不舍。
树下,祁云把怀中的白猫放在了椅子上,自己则从小机器人身上站起来,扶着稳固得仿佛是生在树上的梯子边缘,小心地迈开了腿,爬上第一块楼梯。
喷过喷雾后,他的右脚其实已经不怎么痛了,能下地,但是坐小机器人到处跑的感觉比较舒服,他便懒得下来了。
昏昏沉沉的白猫不经意抬头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心跳几乎骤停。
祁云已经爬到了梯子的腰部,距地面有约莫四米的距离,这一下如果不小心摔下来,他一定会摔出事。
最关键的是,祁云两条细细瘦瘦的手臂抓着前面几阶梯子,左脚牢牢踩在了梯子上,受力便会感到疼痛的右脚则是悬空的。
身形看上去摇摇欲坠,如同风中的落叶,随时有可能从上面摔下来。
秦戈被他吓到了,浑身的毛发骤然炸了起来。猛地一下从机器人身上窜起来,对着祁云叫:“喵喵喵!!!”你干嘛?快下来!那上面很危险!
他的尾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识到,祁云很可能会被他突如其来的叫声给吓到了,然后不小心从梯子上……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当即住嘴不敢再出声。
祁云隐约听见了他的声音,扭头看过来。
浑身雪白的猫猫站在小机器人身上,一脸紧张严肃地看着他,那张毛毛脸上写满了僵硬。
他对着小猫咪笑了一下,“乖哦,我待会就下去,你不要乱跑。”
话罢,他伸手去抓更上一阶的楼梯,一步步爬到了最顶上,中途因为只有一只脚受力,不小心脚滑了一下,树上树下的四只猫猫俱看的心惊肉跳。
小狮子和白虎不断绕着梯子转圈,只等着祁云不小心摔下来,他们好在找好了接着人。
他好险爬到了楼梯最上方,身形也被茂密的枝叶所笼罩,只有一双脚还露在外面。
祁云抬头在树冠里找了一圈,“猞猁、猞猁,你在哪儿?是我呀。”
早在他爬上来之前,猞猁便跳到了树干背后,一个他的角度一定看不见的地方。
祁云唤了几分钟,始终没能把自闭的猞猁叫出来,心中不免失落,难过地低下头,余光却瞥见了一抹黑色一闪而过。
他下意识追着这抹黑色看过去。
什么也没有。
但祁云可以确定他没看错,那是猞猁的尾巴。在他没有爬上来之前,他也看到了那抹黑色。
也就是说,猞猁还在这棵树上。
他叫了这么久,猞猁却不愿意出来,这表明了猞猁不愿意见他。
小王子有点茫然,猞猁为什么不愿意见他?
还是说,猞猁谁也不想见?
祁云回想着刚才看到尾巴出现的位置,小心伸手扒着树干移动自己的位置。随着视角的移动,他也看见了被庞大的躯干遮掩的猞猁。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猞猁将自己盘成了一团,背对躯干,尾巴则不听话地摆来摆去,时不时从躯干后窜出来,只在人眼前一晃便又缩了回去。
猞猁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祁云张了张嘴,想叫他,即将开口前停了下来,抿着唇退回原位,小声开口:“猞猁,你在这里对不对呀?但是你不想看见别人。”
他的声音清晰传到了猞猁的耳朵中。
小王子道:“可以告诉我原因吗?如果是猞猁现在不高兴,想一个人待着的话,那我就不来打扰你啦。”
猞猁肉垫中的指甲不知不觉伸了出来,无意识地轻轻挠着身下的枝干。
他想一个人待着,又不想一个人待着。
祁云不紧不慢地道:“猞猁不说话的话,我就默认你不高兴了。”
听见这话,猞猁的指甲深入到了枝干中。
祁云诱哄道:“那看来,猞猁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我不打扰你了,你自己在上面待着,什么时候想下来了再下来吧,我先走啦。”
他说着,果真装模作样地往梯子下爬。
猞猁忍耐再三,还是没忍住开口道:“……我没有不高兴。”
这道声音是从躯干后飘过来的,祁云停住动作,把试探的那只脚脚缩了回来,小声问道:“我之前叫猞猁,猞猁为什么不说话呀?”
“……不想。”
“这样呀。”祁云点点头,并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道:“崽崽,你整个下午都待在树上吗?晚餐也没吃,可惜现在吃不到了,晚餐有很多好吃的,乔乔和白虎把今天的晚餐全部吃干净了。”
“……”
猞猁的回应是沉默的。
祁云也不着急,半趴在梯子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一副完全不着急的样子。
“你的三叶草长出来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呀?”
“……不想去。”猞猁的回应只有两三个字,大多数时候他都是选择沉默的。
祁云说到嘴巴干,扫了一眼终端,上面的时间显示现在已经八点半了,落日完全落了下去,再过一个小时便该睡觉了,而他也已经在梯子上挂了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他突然问:“崽崽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些呀?”
猞猁微楞。
祁云刚刚说了这么多废话,全是在安慰他。
他的安慰和常人的安慰不一样,没有一句话是明着安慰的,只是状似无意地东拉西扯,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别的地方上去。
……猞猁的心情的确比之前好了许多。
胸腔中暴虐的情绪消停不少,他的烦躁和厌恶也不知不觉褪去。
但他还是没有回答。
祁云扒得手酸,甩了甩手腕,弯曲手指在树上敲了敲,模拟出敲门的声音,“现在已经八点半了,崽崽出来,我们下去吃宵夜好不好呀?”
猞猁摇头。
做完这个动作,他想起祁云看不见,却不想将这个动作转换为语言,从口中说出来。
祁云很有耐心地问道:“崽崽,可以告诉我,你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吗?如果是有人欺负了你的话,我们把它抓起来打一顿,再让乔乔用臭臭果砸它。”
猞猁心想,欺负我的就是你。
小王子听不见他的心声,还在絮絮叨叨。
猞猁听着,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猞猁,对不起。”小王子突然道。
他的这句对不起太过突如其来,猞猁愣了下,祁云又说:“我今天从豹豹那里听到了一点关于你的事情,非常对不起,我不应该从豹豹那里打听你的私事的。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猞猁身形骤然一僵。
……祁云早说关于他的事了。
那些话在背后躲着说不好吗?为什么还要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他明明已经在考虑……
把这些话忘记。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和祁云从树上下去了。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再次提起来?
祁云就这么讨厌他吗?
“——那个,我可以把罗里绑起来吗?”
猞猁:“……”
猞猁:“???”
祁云说什么?绑谁?
他下意识回头,却只看见巨木的躯干。即使看不起祁云的脸,他也能猜到祁云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认真,没有一点在开玩笑。
猞猁问道:“为什么……要绑他?”
祁云道:“我想把它绑起来欺负它。”
猞猁更懵了,隐约意识到了什么,欣喜还来不及升腾起来便被不可置信给压了下去。
他一边告诫自己,不能相信祁云的话,一边又忍不住想,祁云不认识罗里,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原因是什么?
祁云道:“豹豹说它经常欺负你,告老师没有用,我们把它绑起来欺负回去,这样它以后就不敢欺负你啦。”
罗里其实没怎么欺负过猞猁。
猞猁当初摔得是很惨烈,但这不代表他会任由一个四岁的小屁孩欺负到自己头上。罗里打不过他,也不敢动手打他,每次看见他悉数是阴阳怪气地嘲讽两句,却很少敢真正对他动手,少有的几次也被他使阴招欺负回去了。
听祁云的意思,还以为他被欺负得很惨。
他明明可以解释清楚这一切,但他现在却莫名不太想解释,而是问道:“你要怎么欺负回去?”
祁云暗戳戳谋划着。
他不会欺负人,但是他可以学!向乔乔或者白虎学!直接问路也可以。
他这个人和哥哥姐姐一样,最是护短了,欺负他可以,但是不能欺负他的崽崽。
他的崽崽全部是乖乖的小宝贝,怎么可以欺负他的小宝贝?
他绞尽脑汁想了片刻,暗戳戳道:“我们把它抓起来,然后,剃干净它的毛毛!让它变成秃毛猫!”
猞猁一点也不意外祁云会这样说。
这已经是祁云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惩罚了。
祁云天生便是干干净净的人,和他不能比,能想出什么样的阴谋诡计?
猞猁的心情猛然变得轻松了起来,从看不清的局中人状态跳了出来,用清醒的头脑认真思考了一下,祁云对他的态度不像是演戏的。
在知道他的私生子身份后,祁云也没有看不起他,而是谋划着帮他报复那些讨厌鬼。
这不像是演的,祁云不会演戏,更何况,他演这样一出戏,费劲儿去接触一个地位底下、目前连人形也恢复不了的私生子有什么用?
他中午听到的那些话说不定是误会,仔细想想,他离得远,门板阻隔了大部分的声音,仅凭借几个骂人的词儿便给祁云定罪,这对他似乎不太公平。
……那么,祁云中午说的究竟是什么?
猞猁握了握爪爪,发问道:“中午我没有睡着,你和雪豹说话的时候,我在门口听到了一点。是几个词语:‘私生子’、‘野种’……”
“你不是野种!”
祁云提高了分贝,猝不及防打断他的话。
他非常认真地开口:“你不是野种,这样骂你的人才是野种,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或许能在大范围上,决定一个人的身份,但并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性格和作为。”
就像姐姐。
姐姐是皇女,但她成为巫女并不是因为她是皇女。而是因为她的天赋及其能力,不若,一向眼高于顶、连皇室也不放在眼中的巫女一族不会将她收进去。
同理,罗里身上或许流淌着所谓的高贵、正统的血统,但这并不代表他一定能有所作为。
猞猁身上流淌着所谓的肮脏血统,也并不注定了他一定就该活在底层。
祁云虽然出身皇室,但对血统却并不怎么在意。
听见他的话,猞猁蓦地笑了。
……是他理解错了。
祁老师是祁老师,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是最特殊的那个。
突然,什么东西戳了戳他的尾巴。
他下意识回头,祁云扒着树干,用力伸长手臂来碰他,眼巴巴地看过来,“崽崽,你听我的嘛,不要伤心呀。”
猞猁盯着他漂亮得不似凡人的脸看了两秒,突兀眼睛一弯,身上的阴沉散去,拨云散雾,第一次露出了藏在后头的皎洁圆月。
“嗯,我一点也不伤心。”
不论什么情绪都需要花费精力。
猞猁的精力从不放在不重要的人身上,他也不会在意不重要的人。罗里带着那群小屁孩谩骂他时,他会控制不住发怒,在心里想着怎么拔掉这群长舌妇的舌头,却绝不会伤心。
那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在意的只有祁云,因为在意祁云,所以在听见那些话之后,他会本能得觉得愤怒、会伤心、会觉得难过,甚至没过一遍头脑便草率地做了决定。
祁云盯着他看得眼珠子都不动了,“崽崽笑起来好乖呀。”
太可爱了呜,小王子的血槽要空掉了。
说起来……
这还是猞猁第一次笑。
小王子朝着他展开自己的怀抱,一只手伸了出来,巴巴地看过来,“崽崽,我们下去好不好?”
猞猁点了下头,低头在他费力伸过来的手上舔了一口,旋即才跳了起来。
……径直跳到了祁云怀里。
小王子单手接住他,身形摇晃了一下,稳稳抓住了梯子。
他拉开外套的拉链,把猞猁揣在了自己的外套里,一步步慢慢往下爬。
他在树上待了多久,三只崽崽便在树下守了多久,见他终于下来,俱是松了口气。
祁云捞起白猫,坐回机器人身上,高兴道:“崽崽,我们去吃宵夜。”他摸摸自己瘪下去的小肚子,“我今天没有吃东西,有点饿了。”
话罢,他又摸摸猞猁的小肚皮,“崽崽也没有吃。崽崽想吃什么呀?”
猞猁被他完全笼在了外套里,鼻尖萦绕着祁云的气味,那是他一闻便喜欢、觉得亲近的气味,他待在气味中心,只觉安心极了。
他的尾巴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抵着祁云软乎乎的肚皮,调整了一下位置,把脑袋从外套里探出来,下巴搭在了拉链上。
一人一猫之间的距离很近,猞猁却没有一点私人地盘被侵占的应激反应。
要知道,刚来幼儿园的那段时间,其他五只猫猫踏入他周身三米内,他浑身的汗毛便会竖起来,不受控制地摆出进攻的姿态。
而现在,他完全接纳了祁云,将对方纳入了自己所有物的范围内,也便不会排斥对方。
他摇了摇头,“我和你吃一样的。”
话罢,猞猁鼻尖动了动,嗅到了关于另一只猫的浓烈气味。
他低头一看,白猫蹲在祁云膝盖上抬头看他,两只眼睛里写满了不爽,其中还藏了一丝嫉妒,周身气质低沉。
秦戈喉咙里发出小小的呼噜声,这是警告的声音。
那是他的私人地盘!
往常是他趴在祁云的衣服里的,猞猁凭什么抢他的位子?凭什么被祁云这样抱在怀里?
秦戈酸极了。
他可以待在祁云衣服里的特权,啪,没了。
都怪这只讨厌的猞猁!
他完全没注意到,他现在的情绪很激动,同他以往完全不符。
猞猁皱着眉看了他两秒,眼神复又变得阴沉起来。
白猫讨厌他,殊不知,他也讨厌这只突然出现、抢占了祁云最多宠爱的白猫。
两只猫猫相看两相厌。
猞猁龇了下嘴,露出一口锋利的尖牙,眸中是明晃晃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