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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5
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 照搬人家小姑娘的话干嘛。
漂亮哥哥这种称呼,是你能叫的吗。
盛衍觉得耳朵有点烫。
他从十岁开始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脱过靶了,这还是这么多年的头一遭。
所以他有理由怀疑秦子规就是故意的。
不然怎么明明是差不多的话,那个小女孩儿说出来他就只觉得可爱有趣, 秦子规说出来他就觉得
他不想觉得。
他又不喜欢男人, 干嘛要觉得秦子规怎么怎么样, 有毛病么。
肯定都是那天在浴室和秦子规比试之后,自己自尊心作祟, 所以觉得秦子规帅得有点烦人而已, 实际上秦子规哪儿有那么帅。
还不如自己呢。
而且自己还很男人,从来不会这么嗲里嗲气的撒娇, 不像某些人, 没骨气, 就知道当红颜祸水。
盛衍想着, 冷酷地转回身, 重新上好子弹, 砰砰砰砰, 剩下的十九发, 发发击中, 刚好二等奖, 够拿到那个小王子水晶球。
盛衍把水晶球交给秦子规的时候,顺便从他手里拿回了自己的“龙”,不满地嫌弃了一句:“为了个盗版小王子, 至于吗。”
“反正我已经有正版的了。”
秦子规有点答非所问。
答完后, 秦子规还状似不在意地把那个盗版小王子水晶球随手放进了书包最里面的夹层,拉好拉链,才抬头问盛衍:“打过瘾了吗。”
“还行吧, 主要怕再玩下去,龙叔该破产了。”盛衍转着自己手里的糖画,吃得慢条斯理。
旁边的“龙叔”数着腰包里的钱笑道:“可不,也就是展销会快结束了,生意差不多做完了,不然我得跟你急。”
“那哪儿能呢,我小时候可没少给你老人家送钱。”盛衍哥俩儿好地搭上龙叔的肩,“光是吃你家的辣条,我就急性肠胃炎被送医院好几次吧。”
“你还说,小时候就数你小子从我这儿打走的奖品多,什么水晶球,小手/枪,洋画卡,辣条,哪样亏着你了?”龙叔嫌弃般地抖了下肩,试图把盛衍抖下去,表情却忍不住带笑,“所以你这小子,从小就是该玩枪的。怎么样,现在还在打没?”
“在打呢。”盛衍没什么犹豫,“要不今天晚上怎么能血洗你老人家的摊位。您要不介意,我明天还来?”
“去去去,拿着东西走,别让我再看见你。”龙叔顺手抄起几包小辣条,跟小时候一样一把塞进盛衍衣兜里,然后笑着轰他走。
盛衍知道这是中年人腼腆的心意,于是顺手选了把枪,按最贵的价格付过钱后,就吊儿郎当地冲龙叔挥了挥手,勾着秦子规的脖子往外晃去了。
夏天天热,糖化得快,黏黏糊糊地在唇齿间化做一团,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点甜气儿。
盛衍却犹然不觉,只是搭在秦子规肩上,懒洋洋地说道:“你今天带我来这儿就是想哄我高兴的吧。”
甜气儿裹着潮热的空气落在秦子规耳侧,腻得发慌。
他也没否认,单肩勾着书包带子,目视前方,语气很淡地问了句:“那你被哄高兴了吗。”
“还行。”盛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在意一样,语调有点儿散漫,“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不高兴。虽然这事儿确实让人挺气的吧,但毕竟过去了就过去了。而且我喜欢的是射击这回事儿,又不是比赛本身,所以倒也没有那么伤。我就是”
秦子规偏头看他:“就是什么。”
“就是被薛奕问中了,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干嘛。”盛衍笑了一下,像是没心没肺。
秦子规偏回头,问:“不想回去打比赛?”
“想是想,但你说我是为了什么打比赛呢?单纯为了奖牌?我好像也没有那么大的兴趣,大到可以做一辈子。”
盛衍说得漫不经意。
秦子规没应声。
盛衍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像我这种人,可能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做个吃穿不愁游手好闲的废物富二代吧,人生啊,真是悲哀。”
长长的叹息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展销会里所有能听见这句话的人都瞬间转头看向了他,眼神带着强烈的鄙夷和仇恨值。
盛衍被眼刀钉在原地:“”
秦子规送上迟来的友情提示:“你这么说话是会被打的。”
“废话,要你说。”
盛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刚想解释一下自己不是那意思,结果话还没开口,围观群众看向他们这个方向的眼神就逐渐从阶级敌意转变为了惊恐和慌张。
“?”
他长得很吓人吗?
盛衍还没反应过来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就突然被人从后面猛然撞了一下,紧接着身旁就刮过一阵迅猛的风。
一个手握女士钱包,戴着口罩和黑帽的青年男人飞速从他身旁掠过,然后穿过拥挤嘈杂的展销会人群,径直往外逃窜而去。
身后一个女人和一个胖子保安则跑得气喘吁吁地喊道:“抓,抓住他,抢包嘞,贼娃子,莫让他跑了。”
这个年头还来展销会玩的,要么是图新鲜的小孩,要么就是图便宜的中老年人,无论是胆子还是体力,都没几个跟得上这个小偷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秦子规下意识地就想拽住盛衍往回一带,然而盛衍已经先他一步,以最快的速度直接取下书包,连带着糖画一起往秦子规怀里一塞,再二话不说,撑着桌子,一个翻跃,就从人更少的那条路飞奔着追了出去。
秦子规气得磨了下牙,一边拿出手机,一边跟了上去。
展销会外是深夜下着大雨的旧街,和会内的灯火通明相比,只有一片漆黑和萧索。
小偷估计也是个惯犯,从人最多的地方跑出来后,自觉应该不会再被追上,刚准备松口气,回头看看战况,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腿贼他妈长的一帅哥正手握着一把枪,从瓢泼雨幕中,冷着一张脸,飞速追了上来,跟他妈拍电影似的。
小偷:“???”
这帅哥谁?
怎么这年头抓个小小偷还要带枪了?!
现在的社会治安有这么好吗?
他就偷了两三百块钱至于吗?!
由于不法分子对社会主义治安的本能敬畏之心作祟,小偷想都来不及想地就拔腿狂奔得更快了。
这么多年来,他在这个片区少有失手,凭借的就是出类拔萃的业务能力和跑酷技术,尤其是得手之后的逃窜工作,他跑得要多快有多快,最关键的是这片老城区他熟,什么拐弯抹角的地方他都能找到,一般人根本追不上。
所以每次无论是失主还是保安都被他成功甩掉了。
但是这次这个帅哥,怎么他妈的比他跑得还快!
而且反应也贼他妈快,甩都甩不掉!
下着这么大的雨对方也跟个没事人似的!
手里还拿着把枪,贼他妈吓人!
深夜大雨,老城小巷。
被人手持枪/支,单枪匹马,一路紧追不舍。
小偷从业这么久以来,还是头一遭遇到。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香港警匪片里的反派主角,帅得一比,且悲壮至极。
等他悲壮到再也跑不动了的时候,回头一看,雨幕里终于没有了那个长腿帅比的身影,才彻底松了口气,靠着墙,弯下腰,俯着身,劫后余生般地大口大口喘了起来。
“卧槽,老子他妈的差点就晚嗷!疼疼疼疼!”
不等他把晚节不保四个字说完,俯着的后背就被人凌空一踹,整个人直接朝前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然后下一秒就被人用膝盖抵着背,反剪住胳膊,疼得他挣扎不得,嗷嗷直叫。
本来还打算奋力一挣,结果下一秒就被枪口抵住了太阳穴:“老实点,偷个钱包关个十天半个月可能就出来了,袭警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盛衍从小就是在这一片长大,当年因为个子小,又想报复胖虎,就没少利用智慧优势把那几个大孩子在这个片区溜来溜去的放风筝,所以地形不要太熟。
等他发现小偷跑进这条死巷子后,就直接从另一头翻墙包抄,逮了个正着。
而小偷这人,脑子一般,还没文化,不然也不至于走上这条违法犯罪的道路,所以在被包抄活捉,还听到袭警两个字后,脑子里第一瞬间冒出的就是警匪片里的情节,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便衣?”
盛衍手里握着那把从独眼龙叔叔摊位上顺的小□□,眼都没眨:“少问不该问的,老实点就行,等我同事来了,还能给你争取个宽大处理。”
他相信以秦子规的做事风格,肯定第一时间就已经报警了,而且就算因为手里拿的东西太多,没法跑得他们这么快,但跟上大致位置肯定没问题,
果然,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了警笛声。
便衣实锤了。
小偷被摁在地上,脸贴着水洼地,心有不甘道:“今天算我运气不好,遇上条子,我认栽。”
盛衍没否认,也没说话,只是死死摁着那人,像是个执法老练的冷酷警察。
小偷放弃抵抗。
觉得输给这种精英骨干,不亏。
等到警察赶来,给他拷上手铐,带上警车,即将关上车门的时候,他没忍住,转过头,打算再看一眼那位可敬可畏的对手。
然后就看见一个单肩背着书包,拿着糖画,撑着伞,一看就是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一把把那个“便衣”拽到跟前的伞下,蹙着眉,像是忍着发脾气般地低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而那个刚刚还老练冷酷至极的精英骨干就心虚地垂下了脑袋,双手背在身后,小声道:“没有。”
“转一圈。”
男高中生面色不善。
“哦。”
精英骨干老老实实。
一圈之后,确认毫发无损。
男高中生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把糖塞回了精英骨干手中。
围观了全部过程的小偷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好像哪里不太对。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个老干警就上前拍了拍那个精英骨干冷面便衣的肩:“小同学,非常不错,对于你这次见义勇为的行为,我们所里会给出表彰的。但是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啊,你一个高中生,实在太危险了,你知不知道你朋友急成什么样了?差点都想让市里的刑警支队直接来了。”
老干警笑得打趣揶揄。
秦子规绷着脸不说话。
一旁的小偷:“???”
高中生?!
谁是高中生?!
高中生能带枪?!
驴他的吧!
然后老干警就又笑道:“你这枪?”
盛衍连忙老实上交:“玩具枪。”
被玩具枪顶着趴在水坑里趴了半天的小偷:“????”
玩具枪?!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彻头彻尾被一个高中生驴了的小偷忍不住破口大骂:“卧槽你个xxx!你他妈”
“闭嘴!”不等他骂完,一个漂亮女干警就直接皱着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给我老实点!”
说完就把车门一拍,硬生生地把所有污言秽语都堵了回去。
被拷住双手的小偷就只能隔着车门,脸部紧紧贴着玻璃,冲着盛衍,咬牙切齿,无能狂怒,骂骂咧咧,疯狂输出。
然而车外的盛衍一个字也听不到,只能听到老干警对他上上下下的一顿夸奖:“你这孩子,运动神经好,体能好,反应快,遇事沉着,不怕事儿,很机敏,还有正义感,把人民群众的利益放在个人安危之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将来必大有可为。”
自从离开射击队后,除了朱鹏苟悠的彩虹屁和许女士亲妈自带的八百米滤镜,盛衍就再也没有听过这样的来自长辈的真诚的毫不吝惜的夸奖了。
他似乎也已经习惯了黄书良每天追在他后面骂他纨绔惹事不争气的日子,所以面对这样发自肺腑的欣赏和称赞,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老干警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别紧张,这是好事儿,跟我们到派出所做个笔录,就可以回家了,不然你这朋友可能要担心死了。”
难得被夸一次好孩子的盛衍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尖,偷偷看了秦子规一眼,然后假装无所谓地应道:“行,没问题。”
秦子规则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冷着一张脸,替他把脸上多余的水渍细细擦了个干净后,全程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就差把“老子不高兴”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等到做完笔录,从派出所出来,才冷淡开口:“今天晚上先回姥姥家住。”
雨实在下得太大,夜已经深了,展销会又刚刚结束,附近并不好打车,这里回实外又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盛衍全身上下又被雨打湿了,等真排到队回了家,怕是早就感冒透了。
盛衍没反驳,“哦”了一声。
两个人就默默往派出所后面的机关单位家属院走去。
雨珠噼里啪啦地砸在伞上,显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默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