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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堂低低响着贺缘声的哭泣。

音乐演奏已经结束了, 可是钟应依站在舞台上。

他等待着绪激动的老人,畅畅快快宣泄心的苦闷。

他们没有人动,只有威纳德耐心的拿出纸巾, 安慰着伤心的老朋友。

“不要哭了,不要哭了。”

他即使听不懂文,也能感受到视频传递的讯息。

“这都是学生们对老师表达尊敬的方式,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你不懂。”贺缘声擦着眼泪, 闷声闷气。

威纳德天『性』较真,“我怎么不懂!我也是老师,我也带过学生。虽有些混球恶棍是这世上最讨厌的家伙,但是部分学生就是天使,让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成为一名老师。”

他洋洋洒洒表感言, 脸上尽是骄傲和豪。

贺缘声诧异他。

这位眼睛通红的老人, 皱眉问道:

“哪怕他们打瞎了你的眼睛?”

“对, 即使他们打瞎……”没能反应过来的威纳德顿时反应过来,火冒三丈!

“果有这样的混蛋, 我就送他们上法庭, 送他们监狱,我要他们后悔终身!”

说着说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停下己的怒吼,抬手拍了拍伤心的老朋友。

威纳德叹息一声, 说道:

“但是你知道吗?我的教学生涯并不是一帆风顺, 只不过是我幸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你曾来医院探望过我,我这里了一枪。”

他捂住己的手臂。

贺缘声见他动作,就想起来了。

一年利瑞克学院生了枪击, 有30名学生丧生,还失去了3位教职工。

威纳德当时途径教学楼,听到了枪响,竟没有转身就逃,还往持枪学生儿跑去。

“记得。”贺缘声缓缓说道,“我还问你,为什么么傻。你离得么远,就算你不逃,就算待在原地,你也不会受伤。”

“对啊,为什么么傻。”

威纳德非常高兴,贺缘声还记得清楚,他着说道,“因为我害怕开枪的是我的学生,我害怕他开枪伤害的是我的学生。”

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的事,威纳德仍旧记忆犹新。

“颗子弹再差一点,说眼睛,可能我也没机会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你后悔吗?”贺缘声问他。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呢?人活着,总不能活在后悔里。”

威纳德着回答,“我并不是为了什么坏学生开脱,不是想替谁原谅罪犯,但我想说,也许我不做老师,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白领,走在路上也有可能会受到伤害。”

“地震、海啸、爆炸、枪击。哪怕是楼顶飞落一块碎铁,都有可能让我失去光明,失去『性』命。”

“既都是难以预料、无法选择的结局,为什么不做一些我喜欢的事。”

威纳德做了许多年的教授,当了许多年的老师,面对贺缘声像是面对又一个学生。

他说:“我不知道你在为谁后悔,但是,我不后悔。”

“不后悔成为老师,不后悔教导学生。”

他的眼睛泛着光,见到了己漫长人生无数可爱的孩子。

“哪怕我教导的学生之,存在混蛋罪犯,深深的伤害了我。我也会因为教导出来的好学生,骄傲一辈子。”

“哪怕只有一个,他也是我精心培育的孩子。”

贺缘声着威纳德,就像到了冯元庆,像到了柏辉声。

他至今记得,柏辉声决定做一名教师,他何极力反对,又何无可奈何。

年轻坚定的柏辉声说道:“师叔,我叫您师叔,您就是我的老师。一位老师,怎么能劝己的学生,不要当老师呢?”

“您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贺缘声没有一天为柏辉声高兴过。

他根本不算什么老师,没有当过老师。

他将柏辉声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待,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己的儿子,要去教导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感到高兴。

今,他见到了冯元庆许许多多的学生。

他们或是亲受到冯元庆的教导,他们或是与冯元庆素未谋面,都尊敬着冯元庆,将冯元庆视作一生敬仰的老师。

冯元庆不幸,不幸的遭遇了一群无知的坏学生。

冯元庆幸运,幸运的教导了多优秀的好学生。

老人勾起苦,离开了坐席,正要往舞台去。

忽,停留许久的视频继续播放,重新回『荡』起柏辉声的声音。

“虽师公已经去世了十年,但我们一起演奏二胡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柏辉声的容依旧,又说道:“今天有一位对师公很重要的人没有到场,因为我怕他老人家触景生,所以没有通知他。”

柏辉声的眼睛得很远,远远的,像是见了礼堂里的贺缘声。

“他是我的师叔,是我另一位老师。这么多年来,师叔为了我们遗失的编钟,一直奔走于美国的各个角落,没能好好安度晚年,享受天伦之乐。”

“我奏响的这一曲《万家春『色』》,是我对师公的怀念,是对师叔的牵挂,我相信,在这万千学子走出国门,万千文物回归祖国的时代,注定会有我们一家人,重新团聚的春天。”

贺缘声听完,迟迟不语。

他知道“一家人”里有希声的位置,知道《万家春『色』》盼望的还有他们三代人的颜。

冯元庆早已逝世,柏辉声离他远去。

这番话听得他五味陈杂,又清楚这番话并不是虚言,而是柏辉声从始至终的寄托。

将希声重聚的希望,寄托在了万千学子的身上。

他垂下,心事重重的往前走,还没走到舞台入口,樊成云就迎了过来。

“贺先生。”

他常平静的一声呼唤,不由得让贺缘声心生羡慕。

“你教出一个好徒弟。”

他着樊成云身后恭恭敬敬的钟应,内心的说,“他的编钟敲得很好。”

“我这徒弟,也是冯先生和辉声的学生。”

樊成云牵过钟应,认真的介绍道,“他从小就和辉声学二胡,学的都是冯先生的曲子。无论是春夏秋冬、风雨彩虹,他都能完全的感知冯先生的心,演奏出最愉快的乐曲。”

说着,他便往后喊道:“兰姐,借借你的二胡。”

方兰不敢靠得太近,可听樊成云要求了,她只能拿着二胡走过来。

“谢谢方老师。”钟应着拿过二胡。

方兰视线不经意的掠过贺缘声,却见位老人眼眶通红,轻声夸了句。

“你的二胡,也很好。”

她还没见过客气夸她的师叔。

方兰意泛上眉梢,“是辉声教得好,师公也教得好。”

不过是一两句话间,就像寒冰消融,沐春风。

钟应坐在礼堂椅子上,稍稍拉开弓弦,就能再奏一曲春秋。

冯元庆的曲子,总是最好的。

贺缘声听着春风雨,听着硕果累累,心的感慨随着钟应的每一寸弦音飘散于空旷的礼堂。

他想起小女孩的话。

奏响乐曲的弓、银银光的弦,都在替冯元庆着这繁华世界。

确实应该多奏一些无忧无虑的快乐,让师父安详平静的见到万紫千红的春天。

钟应的二胡弦乐悠扬萦绕在贺缘声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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