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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顺埋在了后山,一个小矮坡处。
高一棍干的体力活,挖了五尺深,刘管家帮忙回的土。
本是不让苏萱近前的,但苏萱心中清楚:狗顺会落得如此下场,与自家弟弟不无关系,所以婉拒了刘管家的提议,纵然脸色苍白,依旧由绿柳搀扶着前来,目送了他最后一程。
按照习俗,年少夭折是不可用棺木下葬的,更别提举行葬礼了,所以陪着他下土的只有草席一张和一套新衣服。
除了刘管家几人,村中没人留意到这个少年已经不在。
许是这个乱世,人命本就如草芥,又许是因为一个奴仆的生死,根本不值得关注。
就这样,走得消无声息,难免让人感到几分悲凉。
苏训的伤很重,在狗顺下葬的时候,本是挣扎着想去送狗顺一程,又急又气,吐了两口血,终究没能成功。
一个家庭有了病人,银钱就像流水一般,消失得消无声息,又肉眼可见。
苏训受了内伤,每天都要煎药,原本从朝歌只带回了三剂药,很快便吃完了,只是稍有起色,还需高一棍赶着马车继续去捉药。
光吃药是不行的,身体吃不消,少不了进补,因此日日炖上鸡汤,滤掉上面的油脂,方才端给苏训。
在床上躺了整整半个月,苏训才恢复了大半,终于能够下床走路,不过脸色依旧不好。
又养了十天,身体恢复了大半,整个人变了不少。
少了以往的骄纵之气,整个人变得沉默起来,原本日日卖弄的棍棒,也束之高阁,不再练习。
最难得的是,居然跟着刘管家下地了,这真是新娘子上花轿——头一回。
许是心中有口闷气,苏训干起活来格外卖力,只比刘管家少一点。
这一切的一切,苏萱都看在眼里,既心痛,又欣慰。
装钱的绣袋,已经干瘪,里面一文钱都没有。
真可算是一无所有了。
不但如此,高一棍也花了十两左右,重新更换了一辆更好的马车。
都说生活越过越有,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呢?
别说夺回家业了,要生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生活开始平淡起来,做饭、送饭,做饭、送饭......枯燥且乏味。
原本以为生活也就这样了,直到一行人的出现,再次打破了这种宁静。
亭长带着五六个衙役,还有十余个力夫,拉着十余辆牛车进了小桃村,直奔村长家中。
显而易见,这是按时过来收税的,每季收获之后,都会由衙役和力夫来收。
按照人丁田亩,早有定数。
小桃村每家每户要交多少粮,早在晾晒的时候,就已经由村长一一收取,就存放在村长家隔壁晾晒场边上的那个仓库里。
亭长带着衙役进了村长家一刻钟左右,村长拿着个破锣,边走边敲,让全村人在晾晒场集中。
听到敲锣声,地里的庄稼汉也好,家里的妇人也罢,都纷纷往晾晒场赶。
村子不大,只花了一刻半钟,晾晒场已经人头攒动,男女老幼,都集中在这里。
就连在晒太阳的莫归跟不事耕作的那个怪老头,都被驱赶至此,更别说苏萱一行人了。
苏萱跟往常外出时一样,戴上了面纱,只露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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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五六个衙役与亭长、村长站在高处,十余个力夫站在他们下方,呈半圆形护卫着他们。
村子往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对着村民瞄了个大概,然后转身对着领头那个挺着大肚子的胖衙役,低眉顺眼禀告道:“大人,人都到齐了。”
胖衙役左手叉着腰,右手按在腰刀的刀柄上,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道:“可以开始了。”
村长闻言,恭敬的行了一礼,才转身面对村民们,敲了一记手中的破锣,让下面的人提起精神,开口大声道:“乡亲们,今天是我们村交粮的日子,本不应打扰各位乡亲,但粮不够.....”
这话一下,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不是已经交了粮,存进仓库了吗?怎么不够了?我家当初可是交足了的。”
“莫不是闹耗子,被耗子吃了?”
“每天吃半饱,我家的粮勉强能熬过这个冬天,要是再交粮可怎么过啊?”
“铛铛铛-”锣声响起,把村民们的议论声压了下去。
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的村民,再次把目光投过来,村长接着道:“我们以前交的粮,是十抽三,今年改了,改成十抽五。”
“十抽五?这....这......”
“十抽五,这可怎么活啊?”
“活了一辈子了,从没试过这样交粮的。”一个七旬老汉急得满脸通红。
‘扑通’一声,张寡妇已经晕倒在地。
她男人去年摔断腿,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后来发热去了,只留下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娃。
一介妇人学着男人般伺弄家中那三亩地,收成本就不多,原本交了粮就难以为继了,现在再交,这完全是不给她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