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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江鹤亲自端来了餐盒。
礼貌地敲了敲路怀雪的房门,等了片刻没人来开门。
江鹤又敲了三声,仍旧无人应答。
“路仙师?”
“路仙师,你在里面吗?”
伴随着敲门声,此起彼伏。
“路仙师,我是江鹤。你……”
砰!
门被从里打开,路怀雪顶着一头『乱』发,穿着白『色』的内衫,睡眼惺忪地站在江鹤的面前。
就差在脸上写着“我没睡醒”。
“呃……路仙师,吃,早餐。”
“不吃。”
路怀雪一口拒绝,正欲关上门却被一只手挡住,江鹤面『露』尴尬。
“抱歉!无意打扰,但是……我师尊让我带你去主殿。”
“昨晚没睡好吗?”
“嗯。”
路怀雪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声便转身回屋,江鹤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
“路仙师,我进来?”
没有回应。
江鹤走进来,视线紧跟路怀雪,见他从屏风后拿起了外袍,确定不会再躺下去睡个回笼觉,这才移开视线。
没一会。
路怀雪已经换上一身蓝『色』外袍,绣着蓝白『色』羽翼的图纹,腰间挂着白『色』玉坠,视线定在路怀雪束着缎发的发冠上。
江鹤的指节忍不住蜷缩。
“麻烦江道友。”
路怀雪洗漱完毕,蹭到桌子前,打开餐盒,一叠精致的玫瑰花糕,一叠桂花『奶』糕。
还有一碗银耳莲子羹,银耳中间飘着几颗红枸杞。
还都是热乎的。
“吃吗?”路怀雪客气地问一声。
江鹤摇了摇头。
路怀雪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但又看不出什么收回视线,专心吃早点。
路怀雪咬了一口『奶』糕,浓郁的桂花香混着『奶』味,甜而不腻,软糯可口。
他也没用汤匙,就着碗边喝了一口莲子羹。
“知道掌门为何让我去主殿吗?”
江鹤迟钝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祖师叔要求的。”
路怀雪吃东西的动作顿住,“你祖师叔……殷,容衔祖师?”
换个时候,江鹤肯定会疑『惑』路怀雪为何要再三确定,因为他一晚已经表明身份了。但同样不在状态的江鹤没发现不对。
路怀雪吃早点的速度更慢了,是有意的.江鹤也不知道看没看出来,面上没有半点不耐。
“那个……”
“什么?”
路怀雪汤勺掉到碗里发出清脆地声响,心里却在感叹:该来的总会来的。
路怀雪昨晚都没睡好。前半夜,梦里都是被各种碎.尸的场景。
他是想被超度,但并不想被碎成渣。
到了后半夜。
路怀雪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当时天『色』昏暗,妖冶的瞳『色』更明显。
“路仙师,你怎么不吃了?”
路怀雪回过神,往嘴里送了勺汤羹,“你知道容…祖师打算怎么安置我吗?”
江鹤迟疑了一瞬,“祖师叔要收你为徒。”
路怀雪旁敲侧击问了几句,可江鹤满心满眼都是对殷见寒敬畏,问不出其他的。
有意拖延时间,还是吃完了一顿早餐,路怀雪认命站起身,却被江鹤叫住了。
他欲言又止地看向路怀雪,良久才面『色』通红的憋出一句。
“路师叔,可以让我为你重新绾发吗?”
路怀雪:“……?”
直到坐在镜子前,路怀雪才知晓江鹤为何欲言又止。
因为他有强迫症。
路怀雪平日都是一根发带束发,发冠他戴不好,几次也都是段宏锦帮他打理。
今日会用上发冠,主要也是衬这套衣服。
“失礼了。”
江鹤摘掉发冠,拿起梳妆镜前的梳子,重新替路怀雪理了下乌黑顺滑的头发。
他仔仔细细将三分之一的头发固定于中间位置。
路怀雪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出神,也暂且忘记了压在心底的事。
不管多少次,每次看到镜子里的人,路怀雪也会被惊艳。不得不说,原主的长相特别耐看,只是一眼,便不会被轻易忘记。
肤『色』白皙,容貌昳丽,一双桃花眼既漂亮又显深情。
路怀雪没忍住又多看了两眼。
他知道自己死了很久,也记得自己的名字,包括短暂的生前记忆。可他唯独不记得,自己长什么模样。
他当鬼的日子可比当人要长,即便身处人间,可凡尘实物他一样都碰不了。
就连站在镜子前,也看不到自己的模样。
时间久了,他便记不起来。
“好了。”江鹤最先站起身,“时间差不多,我们赶紧过去吧。”
“谢谢。”
*
路怀雪跟着江鹤来到主殿,已经有弟子在门口等候,“大师兄,你可算来了。”
女修和师兄打完招呼,就去看他身旁的路怀雪,四目相对,女修愣了一瞬。
昨晚偷吃烤肉的时间,让两人培养出了些许默契,他们心照不宣地装不认识。
“这是我六师妹楚嫣。”江鹤先给路怀雪介绍一番,又对着楚嫣道。
“六师妹,这是我们小师叔。”
“好的,小师……什么?”
楚嫣忽然顿住:???
她瞪圆了眼,昨晚还是小师弟,怎么一.夜过去晋级成小师叔了?
路怀雪若无其事,“六师侄。”
“小师叔。”楚嫣茫然回应。
江鹤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没问什么,带着路怀雪往里走,留下后知后觉的楚嫣。
等等。
小师叔?
那不就在仙门大试胜出的路怀雪?!
果然绝『色』!!!
……
江鹤引着路怀雪走入主殿。
“师尊。”
路怀雪跟着喊了一句“魏掌门”。
没有看到殷见寒。
路怀雪暗松了口气,瞥见太师椅上坐着红衣身影,在清一『色』白衣中一场显眼。
能在妄川宗这般肆无忌惮的,只有掌门的二师弟沈星野。
沈星野的手肘支着桌面,夸大的袖袍滑落,『露』出半只皓白的手臂。
他端着白玉酒杯,丹凤眼被长睫遮住,神态恣意,好像世间除了酒,没什么能如得了他的眼。
殷红的唇.瓣泛着盈盈水光。
如果不是环境不对,路怀雪都以为自己身处某个风.尘酒馆。
“沈师叔。”江鹤出声肯定了路怀雪的猜测。
果然是沈星野。
路怀雪的视线在那张精致到妖冶的面容短暂停留,大概是察觉到路怀雪的注视,沈星野屈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
“你就是路怀雪?”
路怀雪淡淡一笑:“是。”
“不过如此。”沈星野收回视线,忽觉没劲,“东施效颦。”
换做任何一个人,对上路怀雪这张脸只觉貌胜西施,可落在沈星野眼中,却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许无礼。”魏卿尘蹙眉。
沈星野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师兄这就生气了?”
“沈星野。”魏卿尘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
“我还是喜欢师兄喊我名字,比平静无波的‘二师弟’要好听。”
“沈星野,再胡闹就赶你出去了。”魏卿尘的语气沉了一分,面上却不见怒气。
路怀雪不禁感叹,不愧是有君子之称的魏卿尘,连气恼都这么温润如风。
沈星野默默收起杯子,他打不过魏卿尘,嘴上皮几句罢了。
知道魏卿尘是真生气了,沈星野也不会傻到继续触霉头,将视线转向路怀雪。
“面具拿来。”
路怀雪一时没回过神,沈星野语气不善,道。
“装模作样,学我师尊戴面具不就是为了吸引殷见寒的注意。”
路怀雪注意力不免偏了。
沈星野叫的是殷见寒,而非“容师叔”,感觉师侄二人关系不太好。
视线落在沈星野不耐烦的面上,唇角微扬。
“戴个面具就是学了?”
沈星野一顿,他没料到路怀雪会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