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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棋一路上闷声不语,与来时的意气风发可谓判若两人,随行的三人见他不说话,都以为他在生气,因此也都不作声。
快到城门时,几人都放慢了速度,按马徐行,陈云棋忽然向刘进辉问道:“刘主使,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你的见识最广,依你看,那卢公子练的武功是哪门哪派的?”
刘进辉听到这话,心下微微有些得意,一本正经地说:“那卢公子拳法杂得很,门派有很多,有些连我都不知道,不过他的拳法虽然花样多,但都练得不怎么样,有些招式甚至都走了样,根本不值一提。”
陈云棋听说,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刘进辉见他神色间有些不自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忙又说:“其实少帮主的拳法练得很扎实,只是你一来缺少临敌经验,二来他又花样繁多,才会在拳脚上输给了他,并不是你武功不如他。”
陈云棋淡淡一笑,说道:“刘主使多心了,我并不是那么小量的人。”
冯顺又道:“少帮主的剑法最近可长进不小,刚才那几招连我都未必能使得那么快,把那狗屁卢公子打得找不着北,可让我出了一口气。”说完哈哈大笑,还不忘给陈云棋竖起一根大拇指。
陈云棋摇手笑道:“冯师兄过誉了,哪有那么厉害,我练得根本不像个样子。”
冯顺道:“真是不错,不信你问高师兄。”说着目光很是期待的向高权看去。
高权一愣,见他们三人都看着自己,便直言不讳地说:“少帮主那几招剑法虽然看似巧妙,但也还是有很多破绽,有几招显得过于夸张,反而失去了应有的效果,不过少帮主学习剑法也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能练得这般程度,已经十分不易了,比我们这些师门弟子都有天赋。”
陈云棋轻轻点头,说道:“多谢高师兄指点。”
冯顺本想拉着高权一起夸陈云棋几句,没想到他反倒泼了一盆冷水,弄得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悻悻而罢。
进到城里,顿时一片喧闹繁华的景像映入眼帘,开封城是北宋都城,自然是繁华富庶极盛之地。
四人从北门进入,到了城内,便都下马步行,穿过几条繁华的街道,来到一家小酒馆门前,陈云棋抬头看了一眼,便向身后的三人道:“天色尚早,我们要不要进去喝一杯?”他心情有些烦闷,因此想要喝酒。
三人一听,都有些意外,冯顺是个好酒之人,听到喝酒,自然兴奋起来,连说:“好呀,好呀。”刘进辉却说:“今天也累了一下午,还是早点回休息为好,要喝酒改日也行,再说了,老夫人一个下午看不到少帮主,肯定担心,到时候又要责怪人了。”
陈云棋笑道:“刘主使,你还真是事事周全啊,不过是喝杯酒而已,就想这么多,既如此,你们先回去,我一个人喝反而痛快。”不等他们答话,把缰绳塞在高权的手里,大踏步地进了酒馆。
外面三人面面相觑,只能先行回去。
陈云棋进了酒馆,来到东边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叫道:“小二,一壶五陈酿,再上两盘好菜。”店小二热情洋溢地跑过来,给他摆了杯子碗筷,看见他脸上脏兮兮的,便笑道:“哟,陈少爷,怎么弄得灰头土脸的,又跟谁打架了?”
陈云棋正自不爽,听到“灰头土脸”四个字,顿时冒火,横了他一眼,说道:“你少管闲事,赶快给我拿酒去。”店小二又偷偷笑了两声,转身走了。
不多时,酒菜端了上来,陈云棋连饮三杯,把自己呛得直咳嗽,想起刚才的事,还是有些难以平息,不由得往窗外望去,只见窗户外面的街道上,一个四十多岁的老汉正拉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纠缠。
那小女孩哭哭啼啼,并不愿意跟那老汉走,因此坐在地上,用力的想摆脱他,那老汉却非要拖着她走,一边用力一边骂道:“你个小啼子,我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那女孩哭道:“你自己赌输了钱,欠了别人银子,就要把我卖掉,我被他们买去,还不是送到妓院里去,我是你的女儿,你怎么忍心?”
那老汉怒道:“你怎么知道是送到妓院里去,说不定是送到大户人家去当婢女,那还是你的造化了。”那女孩又道:“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那老汉气得呲牙咧嘴,伸手一掌拍在那女孩脑袋上,把她打得扑倒在地,指着她又骂:“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是你爹,愿意把你卖给谁就卖给谁。”
那女孩哭得梨花带雨,却怎么也不肯起身跟他走,两人就在街上拉拉扯扯,纠缠不休,陈云棋再也看不下去,冲出酒馆,跑到那老汉面前,抓住他的手腕,往前一送,那老汉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云棋指着他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强卖女儿,你胆子也太大了。”那老汉先是吃了一惊,而后见是一个小少年,也就不足为惧,从地上爬起,理直气壮地说:“她是我女儿,我想怎样就怎样,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来管。”说着又伸手去拉那小女孩。
那女孩见有人打抱不平,像是遇到救星一般,连忙一把抱住陈云棋的大腿,哭道:“大哥哥,求你救救我,他要把我卖到妓院去。”陈云棋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着实不忍,对那个老汉更加愤怒,一边将她扶起,瞅着那老汉又来拉扯,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将他踢翻在地。
那老汉受了这么狠狠的一脚,顿时胸口剧痛,咳嗽不已,上气不接下气地嚎道:“好呀,青天白日的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我要到官府去告你!”
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见到这副场景,一时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老汉却嚎得更加厉害,在地上翻来滚去,反反复复说陈云棋要抢他的女儿。
陈云棋见他恶人先告状,倒也不知如何是好,指着那老汉骂道:“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要卖女儿,反倒说我强抢民女。”
两人争持不休,这时围观的人中有人站出来说道:“到底是他要卖女儿,还是你强抢民女,问问这个女孩就知道了。”
陈云棋一听,觉得有理,向那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告诉大家,是不是你爹要把你卖掉,我是为了救你才打他的。”
小女孩犹自眼泪汪汪,睁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看了看围观的人群,一字一句地说:“是你要把我抢走,还打伤了我爹。”
陈云棋一听此言,便恍如做梦一般,顿时呆住了,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人群中的人开始对他指指点点,簇拥着要把他送到官府衙门去,他看了看那老汉,只见他眼神似乎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他又朝那小女孩看去,只见她也正目视着自己,而眼睛里却再也不是刚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心中一惊,立刻想到自己是遭人陷害了,但他与这对父女素不相识、无怨无仇,肯定不是他们有意要陷害自己,那么是谁?是谁在幕后指使他们?他们又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一连串的疑问在脑子里浮现,像乱麻一般,毫无头绪,围观的人群将他拦住了去路,非要把他送到官府去,他又朝这些人看去,似乎他们的脸上也隐藏着极深的阴谋。
铸剑帮总舵设在开封城西,一座偌大的府第,既是陈家的私宅,也是铸剑帮日常运转的办公之地,至于铸剑的工坊则设在离陈府四十里的一处偏僻的山谷之中。
陈家先祖便有铸剑的手艺,从唐代开始就以铸剑为生,日积月累,手艺越渐高明,生意也越做越广,慢慢的在江湖上打开了名声,成为数屈一指的铸剑高手,铸剑帮便因此成立。
陈家先祖铸剑之初,并没有学过武艺,只是普普通通的手艺人,后来陈起轩的高祖陈鸿宇铸出一把销铁如泥的宝剑,引来了无数武林人士的觊觎之心,先是有许多的名门大派出高价购买,也有很多江湖侠客愿以宝物相换。
可是这把剑是陈鸿宇穷尽毕生心血铸就出来的,他始终不愿卖给他人,想做为传家之宝一代代流传下去,可是武林人士对宝刀宝剑的渴望,不下于普通人对黄金美妾的痴迷,既然正规手段买不到,就会有人打起了歪门邪道的主意,有明火执仗的强盗,也有偷偷摸摸的盗贼。
陈鸿宇若不是将宝剑藏得极其隐秘,宝剑肯定被人夺走,但纵是如此,他也损失不小,单凭府中的护卫就要比平时增加一半还多,他不堪其扰,可又实在不想把宝剑拱手送给他人。
后来有一位江湖老者到他府上买剑,两人相谈之间,他便把自己的苦恼向那位老者说了,那老者沉吟了半响,说道:“我传你一套剑法,保管再没有人敢来打这把宝剑的主意。”
那老者于是向他说了剑法的口诀,又把六十四招剑招,三百二十种变化尽数讲解给他听,陈鸿宇按照口诀演练剑招,学了大半年之久,才终于将这套剑法尽数学会,而那老者也每隔一个月便来考察他学习的成绩,考察之后竟然发现陈鸿宇是个练武之才,很多剑招之间繁难的变化,他竟能在短短数月之间就能练得驾轻就熟,于是便正式收他为徒,又传了他一套拳法。
陈鸿宇学成之后,那老者留下八个字便即悄然远去,他怅然长叹,画了老者的画像挂在铸剑帮的大厅里,时常怀念恩师对自己的栽培之恩。
陈鸿宇学了老者的这套剑法,一时名声大躁,在江湖上有了响当当的名头,那些偷鸡摸狗之辈便再也不敢到他府上去打那把宝剑的主意,从此陈家的武艺便世代流传了下去,成就了今日的武林世家。